(二十)
自打全子妈去世后,每到冬天,全子两只手总会冻得红肿皲裂,春天的时候,又奇痒得难忍,不小心挠破了,还会冒出黄水来。钟山妈看着心疼,从酸菜缸里捞出酸菜,切下叶子,用开水烫了,糊在全子两个肿得小馒头一样的手背上,果然就不那么刺挠了。
正是从这段时间开始,钟山和全子成了好朋友。钟山原谅了全子小时候对自己“捡来的”“没有妈”的辱骂,觉得全子现在和他一样,都是苦命的孤儿。钟山和全子和解了,全子的好朋友柱子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钟山的好朋友。三个小伙伴在一起闲唠嗑的时候,都说恨死马护士了,是她害死了全子妈,抢走了全子爸,于是给她取了个很难听的外号“母猪婆”,她的前胸像刚下完崽的母猪,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像揣着两只跳动的肥免子,屁股也翘得老高,走路时一拧一拧的,好像在向屁股后面的人示威。
钟山、全子、柱子三人商量要“整蛊整蛊”可恨的马护士,给全子妈报仇。他们放学后躲在市立医院的小门房后观察了两天,发现马护士这周是白班,每天晚上6点下班,于是就在后边尾随着,见她进了一条小胡同,胡同里是一条土路,差不多走到尽头的时候,就到了市立医院的职工宿舍楼。一些年轻医护人员结婚后没房子住,就把家安在了这里,马护士是个老姑娘,也一直住在这里,与吴大夫结婚后,只是把房间里的单人床换成双人床,添了两套新被褥,白窗帘换成了有鸳鸯图案的花布窗帘。当然,在正式领证完婚之前,甚至全子妈还在世的时候,吴大夫就已经有好多个晚上在这里“值夜班”了,胖女人的肉感带给他无尽的快慰,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这个人间至宝。若干年后,社会上流行以瘦为美,已进入老年的外科专家吴友文怎么也想不明白瘦女人有什么好的。
钟山他们发现,马护士每次进胡同口的时候,都靠右侧走,于是就决定在这里给她设个陷阱。
第三天傍晚,他们拿着铁锹,早早就在胡同口挖好了陷阱,有二尺多见方大,一尺多深,用树枝搪好,上面铺了些草,又撒了些土面伪装好,和平地一模一样,为显得更加逼真,还在上面轻轻踩出几个脚印。
陷阱挖得了,钟山在现场看着别让旁人掉进去,柱子去医院门口观察马护士的动向,全子则躲在暗处放哨。
马护士从医院出来了,左手提着一条刚宰杀的还带着血腥气的鲢鱼,用干马莲穿着,右手的饭盒里托着一块冒着热气的豆腐,两只“肥兔子”一颤一颤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