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浅虞的心瞬间被揪紧,她迅速将目光转移回千重台上。
果然,一个穿着草灰色暗袍,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的男子从台下走了上来。
凌浅虞紧紧盯着那人的动作,一刻也不肯放松。
司马尧见凌浅虞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台上那个男人身上,原本刚升起的心瞬间又坠落下去周身的气息又变得暗沉起来。
沐阳在后头看着,默默地找了一个角落躲起来。
主子,这回我帮不了你啊……
台上的雀焰动作熟练地召唤出一个半人高的金色炉鼎,那金鼎一看便非同一般,浑身金光闪闪,十分晃眼。
金色炉鼎浮在半空中,一些药材被陆陆续续地抛下去。
雀焰的手掌化成一道火焰,托着金鼎不断燃烧。
凌浅虞双眸微眯,闪过一道精光。
这个男人的手法,是失传已久的上古十字炼丹术。
在场中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老,都认出了上古十字炼丹术,眸中无一例外地露出震惊之色。
从丹炉中冒出的缕缕紫色的烟雾。
七品炼丹师!
凌浅虞心中一惊。
七品炼丹师,在整个大陆上少之又少,就连药师会也只是长老级别的人才有几个。而台上的那个男子看上去显然十分年轻,竟然已经达到了七品。
像他这样的,估计整个大陆也寥寥无几。
至少,他是凌浅虞见到的第一个。
司马尧的目光也被那男子释放出来的紫色烟雾吸引住。
他的双眸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如此年轻的七品炼丹师,为什么他以前从未见过?
这个男人的身份很可疑,他要派人查一查。
台上那男子终于熄灭了掌心的火焰,双手一震,那金鼎盖便打了开来,从里面飘出一枚散发着金光的拇指大小的丹药。
“这就是潜龙珠?有什么用啊?”
底下有人开始朝着台上喊问。
黑岩长老也目露期待地看过去,希望那男子能够给大家一个解释,希望潜龙珠的功能能够让他耳目一新。
凌浅虞在台下看着,却是摇了摇头。
那枚潜龙珠,不过是用一些丹葵制成,其实没什么用。
果然,台上那名叫雀焰的蒙面男子只是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无用。”
接着就毫不犹豫地走了下去。
他的结果如同一泼凉水,无情地朝着底下期待的人浇下来。
一个七品炼丹师,居然会炼出一枚无用的丹药?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他们还没回过神时,那个男子已经离开了台上。
凌浅虞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追着那男子过去。
司马尧见状,给身后的沐阳递了一个眼神,沐阳便会意地跟着追了上去。
凌浅虞追着那男子过去,那男子似乎知道有人要来,脚下的步子放的很缓慢。
凌浅虞很快就追到了他的身后,那男子停下脚步,凌浅虞也跟着在他后面停下。
望着面前男子的背影,凌浅虞冷冷地开口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隔着面具用一双如雾般的双眸看着她,嘴角微微一勾。
“大魏九重顶,先到先得。”
接着他突如其来地一甩外面的斗篷,周围立刻弥漫出大量的紫色浓雾,遮住了凌浅虞的所有视线。
烟雾弹!
等浓雾散去之后,面前男子瞬间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凌浅虞心中已经确定,他就是那个闯入时光机的外人!
大魏九重顶,先到先得!
这犹如下战帖一般充满挑衅的话,是告诉她潜龙珠在大魏九重顶吗?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究竟想做什么?
对方的态度扑朔迷离,令人摸不清边际。
凌浅虞握紧拳头,不管怎样,她必须先在他之前拿到潜龙珠!
而不远处屋顶上的沐阳也是震惊万分,他视力极佳,虽然隔得远了些,但是他清楚地看见那男子和凌浅虞说了一句话,就从手中摸出一枚黑色的珠子,朝空中一抛,接着便弥漫出一大团浓浓的烟雾,叫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那绝对不是什么功法,因为他一丝玄气也没有感受到。
那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个神秘的七品炼丹师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是哪一国的人?
接着,沐阳的目光落在犹自站在原地凝神细思的凌浅虞。
或许这一切,只有凌姑娘才能解释。
**
白天激烈喧闹的丹王大会结束后,晚上楚皇便在西桥水畔摆了一场盛大的宫宴,宴请各国贵客。
四周的暗红宫灯已经高高挂起,风吹过,它们便在檐角下一串接一串地摇动,影影绰绰,霎是婉约。
凌浅虞坐在药师会的席位上,这个位置离楚皇有点远,中间还隔着皇室贵族,文臣武将一类,而她的上首便是黑岩长老。
凌初雪今晚也随着楚长河一同参加了这次宫宴。
自从上次被凌浅虞设计之后,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露脸,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穿着一袭石榴红宫装,青丝挽成堕马髻,珠钗华丽,脸上涂着厚重的一层粉,跟在楚长河和二皇子妃后面进来。
凌初雪察觉到凌浅虞的目光,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只那一眼,凌浅虞直觉今日她必定又有动作。
据说,上一次凌初雪夜不归府,被二皇子妃寻着由头发作了一顿,现下看上去,她却是收敛了许多,不像刚到二皇子府时那般嚣张跋扈。
凌浅虞对上凌初雪的目光,微微一笑。
凌初雪瞧见她脸上刺眼的笑容,心中早已将凌浅虞砍杀了十七八遍。
她将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向凌浅虞。
卫长庚也带着卫玲珑出席了,她穿了一身红色的露腰长裙,脸上覆了一层红色面纱,跟在卫长庚后面落座。
自从用了凌浅虞的药膏之后,她的脸已经好了大半,现在还有一些浅浅的淡痕在上面。
原本卫长庚不想带她出来,但是她憋在自己屋内已经快两个月了,于是便死磨硬泡地缠着卫长庚将自己带出来。
卫玲珑落座之后,转眼看到凌浅虞,眸中划过一丝暗恨。
别以为假好心地来送来药膏她就会原谅她,如果不是她,她根本就不会毁容!
但是出门之前卫长庚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去招惹凌浅虞,并警告她如果不遵守的话就即刻将她遣送回沧澜国,卫玲珑作了保证之后才让她和自己一起出去赴宴。
卫玲珑才不想回沧澜,她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司马尧,还有宫诩。
此时她见着凌浅虞虽然满肚子的痛恨,但是也不敢造次,去招惹她。
卫长庚落座后,转眼看到凌浅虞,便派人过去邀请她过来自己这边坐。
凌浅虞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卫长庚也不恼,反正凌浅虞是沧澜国的人,以后有的是机会拉拢这个亲外甥女。
而大魏那边,令人意外的是,萧沉鱼也穿着一袭藕荷色宫装出席了晚宴。
今天上午她下人的口中听说司马尧居然邀请凌浅虞坐到他边上,便再也坐不住。
那个位置明明就是她的,凭什么让给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坐!
于是她下午在太子府盛装打扮一番,便赶着出来参加晚上的宫宴。
元儿一般不参加这种人多的宴席,所以这次他一如既往地戴在府里。
至于云国那边,宫诩带着宫蒙来了,而一向如影随形的温远山却没有出场,令凌浅虞略感惊讶。
一群穿着浅白色纱裙的女子在上面跳舞,纤腰翘臀,举手投足尽显娇柔妩媚。
楚皇不住地拍手叫好,赏赐如流水一般下来。
然而对于凌浅虞来说,宫宴上的表演其实并不怎么能吸引她的兴趣。
无非就是一些歌舞乐器的弹奏,丝竹管弦,听上去让人昏昏欲睡,和她前世在电视上看的那些表演简直没法比。
这时,一个宫人端了一只果盘走过来,上面盛着新鲜的瓜果,“这是云皇派小的送过来的。”
宫诩?
凌浅虞诧异地朝宫诩那边看过去,后者执着一只玉龙酒杯,慵懒地躺在椅子上,见她瞧过来,便冲着她暧昧地眨了眨眼。
凌浅虞将果盘收下,淡淡开口,“替我和他说一声谢谢。”
宫人走后,凌浅虞的目光落在果盘上,只见一个红通通的大苹果下压着一只绣着兰花的精细手帕。
她将苹果拿开,取出那只手帕,展开一看:今晚有变,小心。
凌浅虞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今晚有变?
宫诩的意思是今晚会发生什么变动吗?
她环顾四周,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从外表上看,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这时,凌初雪离开自己的席位,走到她旁边,冷冷地看着她,“凌浅虞,我想和你谈谈。”
凌浅虞眸光微闪。
来了!
她倒要看看,凌初雪今晚又想耍什么花招,或者说,她还有什么能用的手段?
她从自己的席位上站起来,跟着凌初雪走到宴席的一角。
凌初雪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地看着凌浅虞。
“你是我见过最恶毒的女人!”
凌浅虞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我恶毒?我要是恶毒的话,你现在的命早就没了。”
凌浅虞觉得自己现在还能留着这个女人一条命,已经算是够仁慈的了。
凌初雪眸光一寒,突然伸出自己的手,用力抓着凌浅虞的手腕。
一旁就是水池,凌初雪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突然松开开凌浅虞的手,想要顺势落入水池中。
她脸上露出惊恐愤恨的表情,尖叫一声,划过天际。
“啊!你干什么?”
她这一叫,立刻吸引了旁边的许多目光。
凌浅虞双眸微眯,清楚地捕捉到了凌初雪的意图。
她怀孕了?
不等她松开自己的手,凌浅虞反手就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即将下坠的身形狠狠地拉了回来。
于是,众人看见的情况就是凌初雪即将掉落水池,而凌浅虞将她救了回来。
凌浅虞死死地拽着凌初雪的手腕,语气急促地开口,“侧妃娘娘,就算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二皇子的,你也没必要想不开吧?”
她的语气听上去很焦急中带着关切,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凌初雪闻言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她怎么看出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
凌初雪还是前几天才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孩子的父亲是谁,而且二皇子妃盯她盯的紧,后面还有一群对她虎视眈眈的妾室,凌初雪便决定不将自己怀孕的事实说出来。
原本今天是想装作自己被凌浅虞推入水池之中,一方面让凌浅虞背上谋杀皇孙的死罪,令一方面可以借她的手打掉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