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渔没睡多久太后就过来了,南怀风看她瞬间清醒心中起了一丝心疼。
“再去睡会?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南怀风不知道她究竟为何戒心那么重,似乎除了受伤的时候再无安稳熟睡的时候。
“不必。”江子渔话音刚落太后身边的下人就推门而入,太后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凤服,妆容精致凤冠华贵。她今年不过三十五六,倒也衬得上这身装扮。
“王爷醒了,可还觉得不适?”太后从下人手里接过木镶螺钿的食盒,满是关心的说道:“刚让小厨房做了些滋补的膳食,瞧着子渔的脸色如此的差,想来为了照顾你应是没少操劳。”
江子渔垂眸不想掺和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南怀风知道没有切实的证据无法扳倒太后,眼下还不能撕破脸皮,只得阴沉的说道:“太后费心了。”
“王爷见外了,听闻王爷撤了承乾殿的侍卫还将侍卫打杀了?如此一来安儿的安危要如何?”太后坐在了软塌里,美目流转之下是说不出的绞机关算尽。
“承乾殿侍卫不能恪守本分,无法护主杀了便杀了。至于安儿本王会将他带到王府,直到安儿痊愈至舞勺之年再让他回宫。”
南怀风断然不会再让侄儿一人住在这深宫,哪怕是把皇宫拱手相让他也在所不惜,安儿比这天下重要。
“那宫中岂非无主?”太后心思活络了起来,这个时候若是让她的逸儿回来入住皇宫,岂不是名正言顺?
南怀风勾唇冷笑,早已备好万全之策道:“娘娘不必担忧,这宫中的皇子大多成年,唯有老九今年不过八岁,除了老九余下未封王的皇子,一律封了郡王出宫去吧,准许生母还在的带着生母一起出宫。在皇帝未回宫之前,所有郡王王爷不得留宿宫中。”
太后微微惊讶,捏着帕子扯了几分艰难的笑意出来:“这怎么行?”
“为何不行?这后宫也该肃清肃清了,至于娘娘您是愿意在宫中继续操持后宫事宜,还是等老五回来搬出去跟他住,都随您。“南怀风语气冷淡,可礼数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的。
太后撑着笑意说不出话来,看南怀风这个架势是执意如此了,她也不好再反驳什么,缓了半天的气才咬牙说着一句:“都依王爷的,等哀家回去便传旨晓谕六宫。”
“嗯,还有每个宫的份例都固定,皇考辞世许久她们打扮的花枝招展也无用,胭脂水粉该省的便省了,实在不必再有从前那般奢靡。”后宫每个月的份例要有万金不止,大多用在了胭脂水粉衣裳首饰。虽说楚国繁盛,可也不能容她们这么挥霍。
“都听王爷的。”太后扯不出来几抹笑意,这条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后宫原本花销大的几个宫殿也就是有皇子的那几位,那也都被她剥削了不少,为的就是打点朝中官员替儿子铺路,南怀风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结果是确确实实让她损失了不少。
南怀风端着茶轻抿了一口,太后坐着缓缓的吐了好几口气,又扬着担忧的情绪关心道:“此番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王爷的病可查出什么原因了?王妃带兵围堵皇城定会让百姓不安,又该如何交代?”
“娘娘不必担心,此事本王自会处理,只是还劳烦娘娘晓谕后宫若有半个字传出去,本王不念旧情定会严惩。至于害本王的人,也找到了。”
南怀风的手微微捏紧了杯子,随即冷声喊道:“晨星,将常嬷嬷带过来。”
太后的眼皮几不可闻的抽动了一下,江子渔默默收回眼神心中了然——果然跟她有关。
“常嬷嬷不是你皇兄的奶娘?难不成是她给你下的毒?”太后随即惊讶的看向南怀风,仿佛她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南怀风并未接话,晨星去了没多久便将常嬷嬷给带了过来。
“王爷身子如何?听闻你病了奴婢一直想来看看,只可惜承乾殿把守森严,奴婢进不来。”常嬷嬷进来给众人行礼,江子渔微微冷笑——这皇宫里的人都会演戏。
南怀风低垂着眸子似乎有些不忍,江子渔侧头微微看向他,似乎在问——要不我来?
南怀风微微点头,已是默许了。
“常嬷嬷,昨日你往禁王府送了一碟子点心,是吧?”江子渔淡淡的开口,神情冷冽如常让人没有亲近的欲望。
常嬷嬷疑惑的看着江子渔,起身问道:“这位姑娘是?”
“忘了,你还未曾见过我,我是南怀风八抬大轿迎娶过门的王妃。”江子渔托着脸看向常嬷嬷,只见常嬷嬷一皱眉,有几分不满:“庶出的小姐到底上不得台面,王爷可要仔细擦亮了眼睛。”
江子渔勾了勾唇,慢悠悠地说道:“你也不用转移是非,那碟子点心中含有剧毒,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常嬷嬷一惊,心中有些慌乱,高声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害王爷?”
“是不是的,查一查便知道了。那点心若是你亲手做的,必定需要食材,而我打听了宫中所有食材都在御膳房,要单独领走什么需得记档。若不是你亲手做的,那是谁做了这样东西喊出来对峙对峙。再有,送东西到府上的内侍也可以喊出来问问,是谁让他送点心到王府的。”
江子渔不慌不忙的说着,越说常嬷嬷越心虚,的确很多事情都是经过她手亲自做的,便说那内侍若非亲眼瞧见她,是断不肯以她的名义送东西去王府的。
“常嬷嬷,你和王爷虽不同于和先帝那般亲近,可到底也是照顾几日的。又是你主子的儿子,何至于下次毒手?莫非有人指使你?”
江子渔仔细打量着常嬷嬷的神情和举动,常嬷嬷跪在地上几乎不敢妄动,可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却下意识的微微转动头的方向,像是在看向太后。
太后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摆弄了一下手中的玉镯,那常嬷嬷垂首咬牙为难了半天,最终还是认下了。
“是,一切都是老奴所为,老奴认为王爷要抢走先帝留下的江山,故而才想害他让他把皇位物归原主,都是奴婢做的,请王爷降罪吧。”
常嬷嬷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南怀风想了好久,心中五味陈杂,“罢了,赐毒酒吧。”
江子渔转头看向他,眼中似乎有质问,南怀风只是对着她微微摇头,她想说什么他都知道。
“谢王爷成全。”常嬷嬷重重的磕了头,转头又跪到了皇帝跟前深深的磕了下去,晨星将人带了下去,南怀风一副累了的模样,太后自然有眼力见起身说了几番客套话,便转身走了。
她来这的目的已经办到了,以南怀风和江子渔的本事不难查出毒药的来源,是以她才会让常嬷嬷去,南怀风是厉害,可他也有弱点。
战场出来的人,总归是太重情重义了。
“你明知道她是被胁迫的,就该好好逼问幕后主使是谁,顺着她查下去定会有许多线索。”江子渔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不信南怀风没想到这些。
“我知道。”南怀风眼中是于心不忍,江子渔满是不解:“你心软?”
南怀风放下茶杯,看着江子渔说道:“人都是有感情的,换成是你,你又会如何?”
江子渔一愣,换成她吗?江子渔怔愣了好久,最终默默的起身往外走。
“你说过,我很冷血,我以为你看透了。”
南怀风看着她的背影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想要开口解释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化成了一口气咽了回去。
“皇叔不该跟婶婶这般说话,婶婶很好的。”小皇帝从软塌上跳了下来,惊的南怀风坐起身训斥:“谁准你这么跳的?自己的身子不清楚?”
小皇帝扁着嘴有些委屈:“昨儿婶婶给安儿煮了药,婶婶说我身子不似从前那么弱,可以活动的,婶婶还说让我多运动运动,说是身体好的更快。”
南怀风看着他委屈的模样也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对着安儿招了招手,道:“你就这么喜欢她?”
“皇婶人很好,对安儿好,对叔叔也好。”南千安六岁进宫,八岁失去了亲生父母,他见过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谁对他真心好谁是虚情假意。
皇婶婶便是真心对他好的,因为他知道皇婶什么也不求。若一个人什么都不求,但还是对你很好,那便是真的了。
“她对我……好吗?”南怀风不禁回想起和江子渔认识的种种,似乎她能留下来都是他算计的,除了安儿的病和这次冒险救他,也没什么了吧?
这话南怀风只是想着便已经心虚了,江子渔两次在最关键的时候帮他,对他算是不错了。
“昨夜皇婶守了一夜。”南千安鼓着嘴似乎有些生南怀风的气了,明明皇婶这么好的人,叔叔干嘛要气她?
南怀风轻瞥床边方几上的两个空碗,为了给他煮药和熬药粥,想来是费了不少力气吧。南怀风已经不再去考虑解药是从何而来,他觉得有必要去看看江子渔,似乎需要再跟她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