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贺东风本人授权同意,元宝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向浴缸,跪坐在浴缸旁边伸手向置物篮下一抹,掏出一个小竹筐,二话不说,就将篮子里的一大罐牛奶精和整篮子的玫瑰花瓣撒在浴缸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练习过千百遍,不留半点犹豫和拒绝的机会给他,小手伸进浴缸一搅合,电光火石之间,贺东风已然置身牛奶玫瑰花瓣浴之中。
他有些不可思议,伸手捞起两片娇艳的玫瑰花瓣,还是新鲜的,牛奶的味道已经掩盖掉花瓣的香气,鼻息间尽是甜腻腻的奶香。
“……”
他每天都洗澡,身体不脏,所以现在结束泡澡完全可以,牛奶花瓣浴让他难以接受,作势就要起来。
元宝一把搂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动,“东风相公!”
“??”
“奶精是澳洲的,玫瑰花瓣是保加利亚的,特贵,不要浪费而!浪费可耻!”
“那你泡。”
“不行!”她紧张的伸出一条腿,在置物篮旁边勾过来一个棕色小瓶,再次以光速动作打开倒入水里,搅合一通,继续抱住他的手臂,“现在加了玫瑰精油,更贵了。”
“我是男人。”他说,“男人不需要这些,太过女气。”
“没想到啊东风相公,你真是太令我意外了,真真意外啊,原以为你是一名整容医生,对美的追求会与正常男人不同呢,难道你就不懂男人和女人一样,需要被温柔以待?需要保养以及滋润?不然你会老得很快,你看你一整容医生,长一身桔子皮,谁还跟你整容啊,你必须时刻保持自己跟刚整完似的,一掐能掐出水来才叫好呢!”
她说完还煞有其事的在东风脸上捏了一把,大概是受了水蒸气的影响,这脸颊上的肌肤还真是弹性极佳又水润至极,连她都嫉妒了,一个没忍住,又捏一把。
贺东风握住她造反的手掌按在浴缸边缘,不冷不热道,“我天生就可以掐出水来,不用多此一举。”
“……”元宝眨了眨眼,一脸难以自信,原来她的东风相公这么傲娇,“不不不,东风相公,这不叫多此一举,这叫……”
她眼珠滴溜溜的转,终于想到一个恰如其分的成语塞进来,“锦上添花!对!就这个词儿,真棒!”
“不需要,画蛇添足。”他说。
元宝急了,从水里抓起一把花瓣拍在他的锁骨上,“不许说成语!什么画蛇添足画龙点睛!我毕生文化都用尽了,心累……”
她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回水里,开始周到体贴的按摩服务,先按左臂和左肩膀,再按右臂和右肩膀,东风几次反抗都被无效驳回,甚至撸胳膊挽袖子的从奶白色的浴缸里捞出他修长的大腿,把他的大腿小腿也轮番捏了一遍,围着浴缸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忙得满头大汗。
“怎么样?东风相公,身体有什么感觉?”她面部泛着自然健康的潮红,额前被汗湿的长发贴着脸颊两侧柔顺而下,勾勒出圆圆的巴掌脸,唇边两颗小梨涡深陷,笑容十分喜庆。
贺东风皱了皱眉,思忖片刻,平静道,“感觉,有些痒。”
“……”敢情儿这么半天她在这摸毛逗着玩儿呢?这可是和视频里学习的按摩手法,她不信,“没有肌肉放松的感觉?应该舒服得忍不住叫出声才对!”
“……”
“我需要三十秒思考!”
东风没有等她三十秒的意思,只要她不再按着自己,他还是想起身,飘着玫瑰花瓣和玫瑰香气的牛奶浴真是他平生头一糟,他不想陪元宝胡闹下去了,可他才刚刚挺直腰背,元宝就打了鸡血似的猛一拍浴缸,拇指在秀气的小鼻尖重重抹一把,一副事在必得的模样,“我有了!”
“??”他目光迟疑。
“不是那个有了!”她慌张解释。
“哪个?”
“我有了的意思,是我有了新的主意和方法,不是怀孕的意思……”她尴尬的笑笑,“汉语言文学真是博大精深……”
“……”
行动派小少妇元宝将长发向后一甩,细若无骨的小手顺着他的肩膀游走到他的后颈,故作撩拨似的在他颈椎处揉捏,担心东风会突然站起来逃跑,她半个身体都从侧面压上他的肩头,软软的胸口就贴着他的脸侧,几缕乌黑长发由肩滑下,飘落在牛奶和花瓣之中,像融化不开的细墨蜿蜒在他眼前。
“别闹,走开。”他忽觉口干舌燥,想快些离开,可元宝根本不让他如意,纤细的手指头明明是沾着水却又仿佛带着火,在忽然之间变得炙热滚烫。
东风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她用指节顺着他的脊柱一寸寸向下按压,声音也仿佛沾染了牛奶和玫瑰的香甜气,“东风相公,按这里感觉怎么样?”
他感觉?很热,心跳在疯狂加速,口渴得要命,可是这些他都不想对元宝说,深吸口气,他钳住元宝的手臂用力硬生生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看着她的乌黑的发丝从奶白色的水中抽离,发尾还沾着几片玫瑰花瓣,他似乎更热了。
“怎么了?”元宝一脸天真的问。
她的天真跟她湿透的胸口和若隐若现的丰满很不搭,所以他不想多看,“你出去。”
“我不出去!我还没按摩完呢!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唱歌特别好听,不是要命那种,是要钱那种!”她意志坚定的拒绝,无奈东风冰刀似的视线突然转到她脸上,严肃至极。
他抬手,准备警告她这种没完没了的黏人行为很是令他反感,元宝飞快地捂住脸,抢在他之前开口,“不要打我!我出去!”
东风的手掌僵在半空,不等他说话,元宝已经一阵旋风似的抱着脑袋夺门而出。
元宝不在了,他一个人坐在浴缸里冷静片刻,直到身体的燥热慢慢散去,他才站起身。
玫瑰花瓣放得有些多,粘在他身上不少,他耐着性子一瓣瓣摘掉,又觉得自己身上太香了,于是走到淋浴间,抱着莲蓬头兴许还可以勉强用用的想法打开水龙头。
结果……
几分钟后,他腰上挂着松垮垮的白色浴巾走出浴室,肩上搭着另一条浴巾,从容的擦着湿发,“以后不许对我说谎。”
元宝一愣,“你指的是什么事?”
“任何事。”他说,“莲蓬头没有坏,这就是谎言。”
他可以接受正面的恶劣,绝对不能接受背后的欺骗。
元宝撒娇一样笑起来,“那……那个……那个叫善意的谎言,我不是为了给你泡澡么。”
“谎言就是谎言,没有善意恶意之分。”
他的冷漠让元宝觉得自己刚刚争取来的那一丁点融洽再次消失不见,他要知道自己嫁给他才是一场真正密谋已久的欺骗,会不会用手术刀给自己切成人片,再挤上芥末……
“我去洗澡,顺便把浴室收拾一下。”她把手机搁到床头,低着头灰溜溜的逃走,前脚迈进浴室后脚又停下来,趴在门框上甜丝丝的笑,“东风相公,乖乖在床上等我,待娘子我洗白白就……”
“闭嘴。”
“好的亲。”
元宝说她唱歌要钱,确实没有任何欺骗,浴室门大敞四开,她不怎么在调上的歌声从里面传来,如果给她钱她就可以闭嘴,他很想去拿钱夹。
元宝的手机一直在床头震动,翁个不停,他拿过来看一眼,屏幕上弹出的全是微信消息,他没有窥视别人隐私的习惯,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但震动声实在令他心烦,他索性把手机关了机。
换上睡裤,光裸着上身,靠在床头玩手机游戏。
等元宝洗完澡出来,他已经收好手机躺在枕头上快要睡着,是她扑到床上的动作把他从巨大的困意中拉回。
“东风相公!小娘子洗白白回来啦!还不到九点你就要睡觉了吗?你每天不到十点就睡觉,有的时候八点九点就要睡,早上还要八九点才肯起来,中午在医院还会午休的对吧?你这么能睡,是不是有喜啦?来,娘子我帮你号脉瞧瞧。”她说着就拉过东风的手,像模像样的将两指往他腕上一搭,“你放松就好,不疼的。”
两分钟后,元宝一本正经的叹息,“你脉搏在哪儿呢,我咋摸半天没摸到呢?你是不是没有脉搏呀?其实你不是地球人吧?”
贺东风完全没有心思在这个时间陪这个大孩子玩闹,半点反应都不给她。
元宝自娱自乐倒也不觉得无聊,号脉不成功,干脆摊平他的手掌,美其名曰为他看手相,实则不断的摩挲他干净雅致的手指,分明就是在占便宜。
又过了两分钟,元宝一脸不可思议的“哎呀”了一声,仿佛真看出什么名堂,“从你手相上看,你父母缘薄,有孝心却无孝处,子女缘倒是不错,儿孙满堂,看来我很能生嘛!你的感情线有分叉,虽然你很专一,很长情,不过爱情还是要经历一些小小的波折……第一段感情无疾而终,第二段感情,就会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呢……”
她放开东风的手掌与他平行躺下,“你一生只有两段感情,显然我就是要陪你走到生命尽头的第二段,我知道对于一个专一又长情的人来说,放弃和开始都是一件难事,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等着你,直到你彻底放下那个人。”
见他没有反应,元宝慢慢的靠向他,将圆圆的脸颊贴在他裸露的肩头,小臂也轻轻搭在他的胸口,“东风相公,不要不开心,要快乐的生活,你不开心不快乐,我会心疼你……”
良久后,元宝仍旧没有等来他一脚将自己踹下床,便偷偷地收起三根手指,留下一个胜利的“V”字,躲在他的肩头悄悄笑开:欧!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