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还没有收进袖子,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无声无息地钻入朱洄的脖颈,血流如注,朱洄一声未吭栽下马来。
四下卫士大乱,连忙救起朱洄,组成铁盾阵,护卫着他缓缓撤入朱家大宅。
事后追查,刺客装扮成街边持弓的神射手,发箭时距离朱洄约二十丈远,至于他的身份,无论如何拷打,终是一声不吭。他的胸口有一块烧焦的疤痕,揣测胸口上曾经有过纹青。
朱洄的伤并不严重,奈何箭簇上喂有剧毒,朱洄情知命将不久,传命要朱克融来见。
朱克融在城外大营督阵,闻讯大惊,急忙回府,走到半路立住脚,恐是计谋,让偏将朱克达先去察看。朱克达是朱克融的族弟,心腹亲信,入府侦察见并无计谋,报知朱克融,朱克融方敢进府。
见父亲重伤,朱克融心如刀绞:这个节骨眼上一旦父亲撑不住倒下,幽州眼看得就是大厦崩塌,朱氏一门一败涂地。
朱洄命众人退去,只留追随了他四十年的老管家周泊一旁服侍。他费力地睁开眼,对朱克融说道:“我不中用了,有几句话要交代你。”朱克融泣道:“父亲不要说这样的话,一定会有转机的。”
朱洄道:“你住口,听我说!你今夜立即出城去,驻守大营不要回城。不论城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管,明晚,至此后天晚上,会有人策动兵变推举米崇贵为留后,那时你放出我的死讯,就说我是被米崇贵杀的,你率军进城杀掉米崇贵,剁下我的人头,去向张弘靖请罪,把一切的罪过都推在我和米崇贵的身上。朝廷若让你去长安,你就奉诏前往,不要跟他们争执,不要在乎什么名声。保住我朱氏一门血脉不断,你就是孝子孝孙,将来等风头过了,自会有人站出来为你辨明冤屈,你不会含冤进祖坟的。”
朱克融大哭道:“父亲要我归顺朝廷,孩儿从命,可为何要孩儿取父亲的人头取信朝廷,如此悖逆人伦,孩儿做不到啊,孩儿实在做不到啊。”
朱洄闭目不言,良久,一叹:“你若不从,我朱家从此灭门矣。”
言讫闭目,再不肯发一言。
周泊劝朱克融出去,叮嘱道:“主公算无遗策,大郎遵照执行便是。”
言罢再不肯多说一句。
朱克融回城外大营,面色黢黑,心事重重,心腹朱克达、朱开连问数遍,终不肯吭声,二人找来谋士邵礼成一起来见朱克融,朱克融这才大哭道出原委,朱克达、朱开大惊失色:“主公是何计谋我等不敢妄测,但若背负了弑父恶名,将军将来何以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