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窦建德de使者-
中午，伽蓝带着两百骑士突然冲进le安德城，强行打开le官仓，放粮赈济。
那位被西北人所救却至今未向西北人表示感激de平原太守毫不犹豫，上奏弹劾。其实他不但不感激西北人，反而怨恨西北人见死不救，因为正是西北人在距离da柳集还有十几里de时候突然调头南下将陵，置他于死地而不顾，如果不是他命da，或者说如果不是河北义军无意杀他，他早死le。
游元和崔逊做为御史，通达治休，不能罔顾事实，理所当然也要上奏弹劾。两人达到le目de，心里非常高兴，不过不能摆在脸上，十分严肃地警告伽蓝，你这样做是骄忽枉法，会受到严厉惩罚。伽蓝置若罔闻，不予理睬，任由两人上奏弹劾。
伽蓝也写le一份奏章，呈送备身府，又写le一份密信给裴世矩，详细禀报le河北局势和平原一战de经过。如果裴世矩极力袒护，自会奏禀皇帝，而以皇帝对东征de高度重视，当然会关注永济渠de安全，为此也就不会偏听偏信，最起码短期内不会罪罚龙卫统。
平原郡守当然不会任由西北人毫无节制地开仓放粮，那会直接影响到他de切身利益和平原郡de局势发展。
游元和崔逊de想法也是一样，开仓放粮不但拯救le难民，也帮助le河北义军，最终会影响到世家豪望对义军de遏制，所以在他们看来，只要适当放粮，度过眼前de难关，然后把难民驱赶到豆子岗，这事就算圆满解决le。
所以，平原郡守开始“反击“巡察使团，上奏弹劾游元和崔逊公然干涉地方政务，纵容难民围城，唆使禁军龙卫开仓放粮，试图以此来逼迫巡察使团尽快离去。
游元和崔逊则一次次派人警告伽蓝”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更要考虑后果。放粮赈济是救急不救穷de事，假如过度放粮，只会让难民依赖官府，而不会去设法自救。十几万难民，如果一直吃救济，安德城de官仓储粮能维持多久？一旦官仓储量放尽，接下来又怎么办？这是地方事务，还是让地方官府去解决吧。其意思也是催促伽蓝马上离开平原。
伽蓝强自支撑，一方面在苏氏父子和一群地方豪强de帮助下赈济难民，一方面暗中联手刘黑目”给义军输送leda量粮食和绢帛，甚至还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打开le武库，让刘黑阔带人劫掠le一批武器。
伽蓝不但信守诺言，还仗义相助，这在一定程度上改变le刘黑目对他de看法，觉得这个西北传奇人物果非常人，值得结交，转而积极联系王薄和格谦，共同谋划渡河南下攻打齐郡一事。
郝孝德和刘黑同有le伽蓝暗中输送de粟帛和武器，再加上伽蓝慷慨相赠de一部分战利品”包括二十匹战马，平原军de实力骤然有le一个飞跃。有实力就有话语权。格谦和王薄等人误以为郝孝德和刘黑目得到le平原世家豪望de有力支持”迫不得已之下，为le避免再一次遭到官军de打击，为le尽快重振义军士气，不得不寻求妥协，而妥协de办法就是渡河南下，攻打齐郡，攻打张须陀。
时间一天天过去，开仓放粮一天天继续，难民也一天比一天多”地方官员怒火中烧，巡察使团焦虑不安，而伽蓝更是忧心如焚。他承受de压力太da，假如刘黑目还不能给他一个肯定de答复，那么在无路可走de情况下，他只有率军攻击豆子岗，凭借武力把各路义军赶出河北。
这不仅仅是为le永济渠de安全”更是为le斩断杨玄感de劈膀，让杨玄感造反之后无法联合河北义军deliliang去攻打东都。
就在这时，乔二和方小儿赶到le安德城，与其同来de还有窦建德de妻舅曹旦。
伽蓝接到消息”拍手称庆。当初de计策终于还是起到le作用，不管是高泰还是乔二”都在关键时刻给le自己最da助力。
方小儿再见伽蓝，泪水忍不住流le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情绪，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委屈而愤懑，还是因为信念de坍塌而疼痛难忍，总之他知道自己回“家“le，虽然这个“家“距离他de心灵很遥远，但生他养他de“家“抛弃le他，让他走投无路。幸运de是，命运打击le他，也拯救le他，给le他一个立锥之地。,
布衣把情绪失控de方小尼拉出le军帐，伽蓝和西行等人则围着乔二询问近况，一问之下不禁勃然da怒，岂有此理，西北人不过砍le几颗河尖叛贼de脑袋，竟然就成le河北人de公敌，竟然还连累到le回家de袍泽兄弟。
伽蓝马上叫来le高泰。乔二和高泰相视无语，神情都很黯然，谁能料到分手之后，竟在龙卫统再次相遇，而这次相遇意味着彼此在义军里de遭遇完全一样，都被昔日de兄弟所怀疑，所抛弃，如今只有重返龙卫统，重返西北le，河北再无他们de立足之地。
“马上寻到郝孝德和刘黑目，请他们帮我一个忙。”伽蓝对高泰说道，“召回我所有de兄弟，所有回豆子岗de兄弟，若缺le一个，少le一条胳膊，我就扫平豆子岗。”
高泰心里升起一股暖意，热血骤然喷涌，轰然应诺，转身飞一般冲出le军帐。
“你去歇息。”伽蓝伸手拍拍乔二de肩膀，“你放心，谢庆和所有回高鸡泊de兄弟，娄都会召huilai，一个也不会少。”
曹旦知道伽蓝很年轻，出身低贱官奴婢，功勋累累，官至从五品，敬佩之余更是感叹伽蓝de运气，假如没有裴世矩de青睐，哪有伽蓝de出头之日？今亲眼见到这位西北传奇人物，他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嫉恨之心。关陇人欺人太甚，一个蛮荒之地de官奴婢年纪轻轻都能官拜从五品，反观山东人，即便像刘掉刘炫那样deda儒，在官场上也是步履维艰，屡遭陷害，饱受凌辱，最终一个郁愤而死，一个穷困潦倒。关陇人为le打击山东人”可谓极尽遏制之能事”手段卑劣，无耻之尤，假若不把他们推翻，山东人将永无出头之日。
先前接待曹旦de是傅端毅。邯城傅氏虽然没落，但传承久远，依日名列河北三流世家。这样一个世家子弟竟然追随于来自蛮荒出身低贱de西北人身边，这令曹旦忽然意识到西北人背后de故事很精彩，超出le原先de预测，不由更为慎重，言辞之间更为谨慎。
这是个比拼郡望堂号de时代”傅端毅知道若想在心理上压倒曹旦，继而在与窦建德de谈判中获得自己所需要de东西，必须拿出一些实力，仅靠西北人de武力远远不足，于是他试探le曹旦一番后，当即请来le薛德音。薛氏是关陇汉姓杨、韦、裴、柳、薛、杜六da世家之一，是当今权势倾天deda世家da权贵，而薛德音不danshi文翰泰斗、昔日山东高齐日臣薛道衡之子，更是文苑名士河东三凤之一，如此一个显赫人物”竟然也追随在西北人身边，那么西北人de身份地位实力也就可想而知le。
普旦出自河南曹氏”河南曹氏在山东世家de座次还要高于河北傅氏，所以在与傅端毅de交谈中，曹旦虽然显得很谨慎，但心理上还是有一定de优势。突然见到薛德音，曹旦难以置信，霎那间竟有些失神。
他不但认识薛德音，而且还有故日之情。今上继位之初以明经科取进士，山东、江左儒士纷赴长安，曹旦也是数千儒士中de一个。那时候山东儒士都去拜访裴世矩和薛道衡”江左儒士则去拜访虞世基和陆德明。高门da府并不是每一个儒士都能进去，曹旦因为祖上与薛道衡有日，故得以进门，招待他de就是薛德音，并在经学上给其以指点。曹旦没有考取进士，不过薛道衡还是给他在巨野县府谋le一份差事。后来薛道衡失势，曹旦受到连累”被逐回家。窦建德举旗造反，把曹氏逼上le绝路，不得以，曹旦举家渡河北上”与窦建德一起造反le。
薛德音为什么和西北人在一起？联xiangdao薛德音流放西北，伽蓝是裴世矩安置在西北de亲信”这两个人de确有可能走到一起，但这里面de事显然牵扯到da世家之间de利益交换，非自己一个河南没落世家子弟可以揣测。薛德音既然huilaile，那说明他yijing被皇帝赦免，并再次被皇帝起用。如果西北人是露在明处de“刀“那藏在暗处握“刀“de手是不是就是薛德音？假如薛德音正在全力与游元、崔逊周旋，河北局势de急骤变化也就在情理之中le。
西北人到le河北，竟然挡者披靡无往不利，这本身就很不正常，很诡异。现在，看到薛德音，曹旦觉得自己找到le答案。,
“先生huilaile？”曹旦躬身便拜，神情非常激动。
薛德音倒是不以为然，他父子名震文翰，门生子弟、故日亲朋满天下，像曹旦这样de没落子弟见得多le。志得意满de时候给予照拂，不过是顺水人棘而已，何曾记在心上？只是他无所谓de事情，对曹旦来说却是感激涕零铭记于心。
寒喧le几句，再坐下相谈，气氛就完全不一样le。当今帝国，关陇人在与山东人de争锋中占据le绝对优势，虽说现在山东人竭尽全力予以反击，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肯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甚至玉石俱焚之局。对于曹旦这样de没落世家子弟来说，附翼攀鳞于游氏、刘氏这样de山东二流世家，危险性太da，随时会被他们利用后当作弃子扔掉，比如现今遇到de危机就是一个例证。反之，假如曹旦能攀附上薛氏这样de关陇一流世家，那局势就颠覆le，或许摇身一变，他就能从叛国逆贼变为卫国功臣。
像高士达、窦建德、张金称、刘黑匀等山东豪望举旗之前必然要考虑后果，最好de结局是雄霸天下，但难于登天：其次就是害据一方，逐鹿中原：再其次就是归附le，不论是招安朝廷还是投奔强者，都比身死族灭好；当然，最dade可能还是身死族灭，这是da部分叛乱者de必然结局。
谁想身死族灭？谁都不想，所以凡叛乱者必然竭尽全力争取生存。没办法，敌人拿着刀在背后拼命地追，稍一懈怠脑袋就掉le，不努力不行”所以刘黑句宁愿结盟西北人”也不愿给刘霸道陪葬，而窦建德更是审时度势，杀伐决断，毅然与西北人联手以争取生存。很多时候，风光无限de背后都掩藏着无人可知de辛酸和悲哀。
西北人就是一把好“刀“山冻da世家握在手上既可以威胁河北义军，又可以砍杀关陇权贵，而河北义军更想握住这把“刀“如此既可结交关陇责族，又可对抗山东da世家”还能壮da自身实力，为自己de生存获取更da筹码。
在薛德音面前，曹旦de姿态放得很低，也不待薛德音相讯，便把河北未来局势de发展、高鸡泊义军de艰难处境以及窦建德寻求与西北人妥协de意图一一述说。
薛德音和傅端毅面带微笑，用心聆听，对窦建德de用意yijing一目le然。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一句话，担心重蹈刘霸道之覆辙。高鸡泊义军也想劫掠永济渠，也想从山东da世家手中夺取更多利益，然而”刘霸道就是个例子，da世家杀他就如屠狗一般轻松”而且还是一箭多雕，把他们和西北人一起算计le进去，只待时日一到，便要借皇帝之手一一诛杀。
这里就有个疑问，不论是刘霸道还是窦建德，为何知道山东da世家在这一轮博弈中有相当de胜算？正是因为他们察觉到le危机，所以才谋求壮da自身实力，不约而同地威胁永济渠，由此与da世家产生le激烈de利益冲突。da世家则非常果断”借西尖人之手，一刀朵下le刘霸道de头颅。西北人突然间威震河北，对各路义军形成le巨da威胁。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刘霸道、窦建德与杨玄感有le秘密联系，知道杨玄感有意举兵造反，局势要变le。假如他们帮助杨玄感造反成功，他们就是功臣”反之，假如杨玄感失败le，他们必然受到打击，势必连累河北da世家。这就要赌le”赌赢le，对他们有利”赌输le，则把河北da世加一起拉下le水，总而言之，他们与河北da世家de利益冲突骤然激烈。河北da世家岂肯让河北义军控制住le他们de命运？翻手之间，就把河北义军打得鲜血淋漓，满地找牙。
这就是不听话de代价。我要你们生，你们就生，我要你们死，你们就休想看到明天de太阳。
当然，河北da世家“杀鸡儆猴“de手段yijing起到le作用，未必会再借西北人de手去杀高鸡泊de义军，但对于高鸡泊义军来说，必须防患于未然，必须做好应对准备，于是乔二就发挥le作用，曹旦就秘密赶到le安德城下。
“某拿什么相信你？”薛德音直言不讳地问道。
空口无凭，你得拿出诚意来，不要哄骗西北人。,
曹旦显然yijing设计好le底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道，“先生可知衡水孔颖达今在何处？”
薛德音已从苏定方那里得知，但他此刻却是摇le摇头。
“在黎阳。”曹旦自己回答le，然后又问道，“先生可知冀城刘炫老先生在哪？”
薛德音还是摇头。
“老先生就在豆子岗。”曹旦再次回答，再次问道，“先生可知衡水盖文达在哪？”
薛德音继续摇头。盖文达与孔颖达同是刘掉de弟子，同为衡水人，同为山东知名da儒。
“盖先生就在高鸡泊。”曹旦再问，“先生可知安定胡师耽在哪？”
胡师耽？薛德音和傅端毅听到这个名字，齐齐动容。
胡师耽，出自安定胡氏。安定位于关中北部，安定胡氏曾是关陇一带de世家豪族。胡氏de历史可以追湖到曹魏da将胡遵。此人有六子，最著名者为胡奋，在晋武帝时屡立战功，官至尚书仆射、镇南da将军、开府仪同三同。女儿胡芳是晋武帝同马炎de贵嫔，从此成为外戚，权势更为显赫。南北朝时，胡奋后甭胡国珍之女胡充华成为北魏皇太后，胡氏就此步入le历史上最辉煌时期。从胡遵以后de二百多年中，安定临泾胡氏家族中，位至三公九卿及将军、太守者多达十余人，还出le两位皇太后、皇后，可谓盛极一时。
盛极而衰。胡充华做为北魏皇太后垂帘听政十三年，朝政污浊，最终引发le六镇da起义，引来le一代枭雄尔朱荣，爆发le河阴之变，拓跋氏王朝就此轰然坍塌。安定胡氏做为拓跋氏亡国de罪魁祸首，理所当然遭到le世家权贵们de一致唾弃，迅速衰败。
但胡氏终究是关陇答缨da世家，有权有钱更有经学，即便在官场上暂时失意，依日傲立于望族之林。在这一代人中，最为著名者就是胡师耽。胡师耽是高齐日臣，曾以经学闻名于山东，又以诗赋扬名于da河南北，与薛道衡、刘掉、刘炫都是至交好友。得益于安定本堂胡氏在关陇de庞da势力，胡师耽在高齐灭亡后，继续奔走于仕途，并成为东宫左庶子之一，前太子杨勇de心腹亲信，最为坚定de太子党臣。杨勇倒塌，胡师耽受到连累，一度配发西北。西北是胡氏de根基之地，岂能伤得le胡师耽？今上继位，胡师耽继续受到压制，在洛阳设私学授徒度日，但做为太子余党de领袖级人物，他在西京和东都有着不容小觑de影响力。
“胡先生在黎阳。”曹旦说道，“今为礼部de书杨玄感de主薄。”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切都清楚le。杨玄感得到le太子余党de鼎力相助，胡师耽更是为其“冲锋陷阵“通过山东儒生de帮助秘密联系河北义军，杨玄感打算干什么，yijing呼之欲出le。假如窦建德还没有从中看出玄机，也就不配是河北一代枭雄le。他既然看出le玄机，就能推测出河北da世家如何从中谋利，就能估猜到河北义军必将成为他们与关陇人激烈厮杀之后de“弃子“。对于da世家来说，利益肯定要拿到手，而损失，当然由别人去承担。
“先生从西北huilai，却在河北现身，接下来，是不是要赶赴黎阳？”
曹旦目露疑问之色，小心翼翼地试探le一句。薛德音、孔颖达、胡师耽，三位当代名儒，云集黎阳，不能不让人产生无限联想。
薛德音不动声色，抚须沉吟良久，忽然问道，“你们需要甚？”
曹旦神情微凛，踌躇le片刻，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我们需要一条出路。”
由豪强到叛贼，这是个颠覆性de转变，而叛贼de出路唯有一条。自古华山一条路，若想成功，难于登天。
薛德责笑le起来，“你以为伽蓝将军能给你们指引一条明路？”
“伽蓝将军是不行，但先生行。
“曹旦直言不讳地说道，“更何况，上面还有裴阁老。”
薛德音摇头叹息，“与da世家逐利，等同与虎谋皮。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路是不能走de，但既然yijing走上去le，就再也不可能回头le。”
曹旦神色一黯，半晌无语。
傅端毅却是急忙冲着薛德音使le个眼色。白沟绵延数百里，这才解决le平原段渠道de安全，而若想解决清河段渠道de危机，就必须与窦建德联手。现在窦建德主动结盟，即便不能满足他de条件，但也不能拒之门外。
薛德音不想欺骗曹旦。河北义军从举旗之日起，就是山东da世家de“棋子“一旦山东da世家击败le关陇贵族，达到le入主朝堂de目de，那么肯定要截乱，要剿杀叛贼。河北义军不死，谁死？伽蓝和西北人也是一样，皇帝、裴世矩和薛世雄把他们从西北调到河北，本意就是当“刀“使，人杀完le，刀自然要归鞘。
帐帘掀起，伽蓝走le进来，在曹旦惊诧de目光中，说le一句话，“请转告长乐公，某将与其相会于白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