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总不好一直给人家添麻烦,迟早要走的。」
「那你为什麽不跟力扬哥道别感觉好像避着他。」
闻言,她心头一惊,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但迅速的恢复冷静,接着朝江天卫一笑:「没有的事,别多想了。」
「妈,这些年来你也谈了几次恋爱,但都无疾而终,是不是因为你还喜欢力扬哥」
「我说了没有。」江奈奈近乎愤怒的起身,开始整理吧台,试图结束话题。
「虽然我当年还小,但我记得力扬哥对你一直很好你们当年是不是有什麽误会」
江天卫咄咄逼人的问法让江奈奈感到慌张,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皱着眉头不停擦桌子。
「妈」
做了个深呼吸,江奈奈淡定的看着他,「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呢」
江天卫微微低下头,小吁一口气後,抬头扯出一道酸涩笑容,「妈,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他只是像她爱他一样,深深爱着她,所以深深希望她幸福。
这是做儿子的本能。
傍晚时分,江奈奈忙完饮料店的事後,趁着闲暇之余发起呆来,她看见几个高中生走过街头,嬉嬉闹闹的样子好不活泼,或许因为眼前的高中女孩穿着水手服,她不禁怀念起高中生活。
她心里感叹,转眼间那段日子已经变得如此遥远,儿子如今都小五了,自己也年近三十岁。
早些年前,每当想起高中的那段光阴,她心里总是隐隐作痛,但看着江天卫长成了好男孩,过去的疼痛也随着儿子长大渐渐淡去。现在她看着高中生,嘴角还会微微牵动,缅怀自己也曾经年轻。
伴随着对高中的回忆,她也想起甫离家时遭遇的各种挫折,那时她义无反顾的带着儿子离家,相信只要努力,没有什麽做不了;也坚信秉着对儿子的爱,便能克服所有难关。
回想起来,当时真是太天真了。
这个社会从来就不是那麽简单。
猛地,江奈奈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江天卫,看到这个名字,她的唇角不自觉的勾动:「喂天卫啊」
「妈,我跟朋友有约,今天会晚点回家。」
江奈奈轻轻蹙起眉头,小心翼翼的问:「你最近常常晚归,是不是瞒了我什麽事」
她相信儿子绝不会做些不正经的事,却十分疑惑他最近的晚归,毕竟过去从来不曾如此。
「我能瞒你什麽」江天卫说得自然,还轻笑了几声,一副觉得江奈奈问了个蠢问题,「只不过是我跟朋友迷上一个游戏,下课後喜欢去逛周边罢了。」
听了解释後,江奈奈不疑有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喜欢聚在一起讨论电玩也很正常,她温柔叮咛:「可别玩过头了呀。」
「我知道,待会就回家了。」
「那妈妈等你吃晚饭。」
「你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你还得忙饮料店啊。」
「放心,我自有分寸,你跟朋友出去注意安全。」
「好吧,那先这样,掰」
「掰掰。」
江奈奈挂断电话,随即想起这个月的电话费还没缴,转身拆封缴费单,一见江天卫的电话费直逼千元,不禁瞪大眼。
这孩子最近到底在干麽
她不是责怪他电话费高昂,只是心里充满疑问,也担心他是不是交了坏朋友,他这个月实在太反常
江奈奈的焦虑自心底冉冉而升,还差点弄翻一桶饮料,她拍了拍脸,要自己不要多想、不要怀疑孩子,却依旧满脑子江天卫的事。
她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但碰上儿子的事,就容易慌了手脚。
这是为母的笨拙吧她笑话自己。
、番外篇──奈奈不知道的事:天卫的爱04
江天卫打开笔记本,认真记下一段文字,嘴里不时咕哝着:「比想像中难找」
事实上,他这几天拼命寻找有关沈力扬的消息。
高额的电话费和放学後的晚归都是为了这件事,他试着从丰立大学新闻系着手,期盼找到沈力扬,让妈妈再与他见上一面。
他不愿意再消极的等待缘分出现,他要为母亲找回这个好男人。
他认为妈妈从来不曾忘记沈力扬,否则她为什麽绝口不提那段往事这笃定是因为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意。
当年他太小了,那时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也记不清楚沈力扬的长相,只记得力力哥总是对他笑,笑得好灿烂,他也对妈妈笑,却笑得温柔。
他猜想妈妈当年会选择离开,除了受不了王祥的骚扰,应该也和沈力扬有关系,也许他们当年有误会,所以她才选择离去,若是因为误会,只要两人见上一面、好好谈开,或许能再度牵起彼此的缘分。
他下定决心,今年的母亲节要让他俩见面,作为母亲节礼物。
只是,他没想到找一个人是这般困难。他打去丰大新闻系,但事隔多年,人事变动多次,没人知道沈力扬是哪一届的学生,他打了好几通电话,不断请求他们帮忙查,才总算得知他的毕业年分。
但校方只说沈力扬确实是校友,不肯给联络方式,於是他打电话给系上一位资深老师,费了一番劲与他打好关系,他才终於透露当年有位沈力扬的同学回到学校教书。
这位同学毕业几年後,回到丰大当讲师,江天卫透过学校总机联络到他,不料他也不晓得沈力扬身在何方,并说他换过电话,他所知的电话早变成了空号,但他提供江天卫其他同学的联络方式。
江天卫不厌其烦的一一联络,终於得到一些蛛丝马迹,有位女同学说沈力扬在某电视台工作,他辗转联络电视台,打了不少电话,最後却得到沈力扬已经离职的消息。
除了电话联络,他也趁着学校休息时间到图书馆,翻阅各大报社,希望能看到沈力扬的名字,不料通通落空。
他疲惫的趴在书桌,觉得心灰意冷,撇着嘴抱怨:「该不会到头来是徒劳无功吧」
「天卫,功课写完了没」江奈奈无预警的打开他房门,关心问道。
他匆匆阖上笔记本,语气显得慌乱:「喔,写完了。」
江奈奈很快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心里产生更多狐疑。
江天卫是个敏感孩子,也马上发现江奈奈的心思,他抢先解释:「你突然进来吓了我一跳,下次要敲门啦」
原来是吓到江奈奈在心里忖度,接着微微笑道歉:「妈妈下次会注意的,没想到我家天卫开始注重**了,真是十足的小大人。」
「当然,我都五年级了」
「想当年,你还会光溜溜的要跟妈妈一起洗澡呢」
江天卫的脸蛋染上一抹红,他害羞囔囔:「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母子俩互看了一眼,双双笑开。
江天卫明白母亲的辛苦,当瞥见她粗糙的双手时,方才的挫折感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再次燃起找沈力扬的动力。
为了最心爱的妈妈,他不会放弃寻找沈力扬。
、番外篇──奈奈不知道的事:天卫的爱05
是不是年纪大了,就容易回味往事呢
江奈奈最近一有空便愣神儿,经常想起过去的事。
她记得刚带天天离家时的辛苦,光是租房子就频频碰壁,很多人见她年轻又带个孩子便直觉她私生活混乱,纷纷拒绝租屋,花了两个多礼拜才总算找到房子,那屋子不是挺好,但她万分庆幸终於找到落角处。
然而,离家後的旅馆住宿钱不少,几乎花掉她所有的积蓄,加上付给房东押金和首月租金後,身上只剩几千块了,这是她长年累月存来的压岁钱,没想到一眨眼就空了。
工作还没找到,但钱每天都要用。江奈奈压力巨大,短短的时间便深刻明白钱的重要性,可工作比她想像中难找,没有一份工作可以让她带着天天。
於是她只好放弃带着天天工作的想法,心想找到工作後就请保母吧,但保母费用高昂,给了租金和保母费後,她还剩多少钱生活
她的条件太低,不要求学历的工作都要轮班,或是工时极长,薪水却不高。但眼看口袋即将见底,找到一份月薪三万的超商店员职缺後,她便咬牙应徵,最後也入取。这份工作十分辛苦,小小店员却要万事包办,十多个小时的久站和劳力付出,让她回家後只想往床上躺,再无力气照顾天天。
这样刻苦的日子过去了几个月,却存不到分毫积蓄,每个月固定的开销有房租和保母费,育儿费用也超出她想像的高,零零总总的费用加乘下来,微薄薪水实在入不敷出。为了省吃俭用,她经常吃超商快过期或多余的食品裹肚,还兼差家庭手工来贴补家用。
过度劳累的生活消磨掉江奈奈的意志力,她也觉察保母照顾孩子不甚用心,心里觉得对不起孩子,身心都饱受折磨。现实逐步将她逼到绝境,她一度想跟爸妈求救,高傲的性子却令她不愿低头认输,只能在夜里独自哀伤。
但她始终没有哭,那时她还不知道身体丧失哭泣的能力,深信是自己足够坚强,於是继续凭着毅力过日子。
却无法掩饰後悔的心态。
她渐渐觉得错了。
她开始想念过去无虞的生活,爸妈说的话言犹在耳,她深感自己太过天真。孤立无援的状况下,一个高中肄业的女子带着孩子,在社会上根本难有立足之地。
这种苦难是她离家前没想到的,她以为几万块的压岁钱足够她慢慢寻找未来的方向,未料一个月就全部用光,还只能天天吃超商剩下的食物,想到自己的处境,她不禁悲从中来。
对生活的种种怨叹,让她早已没了照顾天天的心思。
也开始怀疑,生下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错了
林承勳和爸妈才是对的吗
一天夜里,天天哭闹得很大声,江奈奈怎麽哄都没用。她很累,累得连洗澡都是随便冲个水而已;她很想睡觉,想到自己仅有四个小时的睡眠,孩子的哭闹又不知道耗去多少时间,烦躁的心情占据她的心。
她终於忍不住吼了当时还是婴儿的天天。
江奈奈的震怒让孩子哭得更激烈,她怎麽也找不出哭泣的原因,她还不够惨吗为什麽孩子还要跟着折磨她
可不可以乖一点
妈妈为了你牺牲这麽多,你为什麽不让妈妈睡觉
非得逼疯妈妈才甘心吗
太多的疲累和心烦,她已无法保持理智,索性将天天扔在一旁,任由他哭闹,自顾自的倒头就睡。哭泣声後来停了,她以为孩子终於变乖,压根没注意到哭泣停止可能意味其他危险的理由。
但她什麽都不愿意多想,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人。
皇天不负苦心人,江天卫总算找到沈力扬目前的工作地,也顺利联络到他。他惊异沈力扬仍清楚记得江奈奈,甚至爽快的答应见面。
江天卫在车站等待时,不由得的感到紧张,上次见面都是五岁的事了,这麽多年过去,即便电话中沈力扬口气温和,也难保他变了。
手机猛地响起,他慌乱的接起电话:「喂力扬哥,你到了吗」
「对,我要走出车站了」
江天卫才准备说明自己确切的位置时,一名拿着手机的男子笑着朝他走来,男子的笑容和煦,还有种熟悉的味道。
「你就是天卫吗」
江天卫有些害臊的点头。
「哇你都长这麽大了」沈力扬仔细端详他好一番,眼睛炯炯有神,试图从外貌观察他这些年来的变化。
「你倒没什麽变。」江天卫淡淡的说。其实他早不记得沈力扬的模样,唯一存留的印象是他温煦的灿笑,这道笑容依旧令人舒心,他猜想沈力扬应该变化不大。
纵使他记不清样貌,却记得沈力扬带给他的温暖。
「是吗我以为我老了不少。」沈力扬搔搔头,有些难为情,「你跟奈奈过得好吗」
「挺好的,我妈去年开了饮料店。」
「真的」沈力扬咧嘴笑开,像是得到了惊喜,「奈奈真是有本事的女人」
江天卫谦虚的微微笑,替母亲收下赞美。
「我们找间店坐吧站着不好讲话,我真想念你们,有好多话想说。」沈力扬提议。他眼里闪过难解的思绪,像是有些落寞,却又感到惊喜。
彷佛他因为失去珍贵的东西而遗憾多年,同时欣喜如今找了回来。
、番外篇──奈奈不知道的事:天卫的爱06
江奈奈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那晚疏忽天天的哭闹。
睡了一觉之後,她早上醒来,脑筋已清醒许多,这才惊觉儿子在一旁病得厉害,拖了一夜後,现在气若游丝,看到孩子变成这副样子,她恨不得赏自己几巴掌。
作为一个母亲,她怎麽能因为保母没提及生病,就一昧相信儿子只是顽皮哭闹呢还为了睡觉的私慾,幼稚的不理会孩子,送医时也遭医师责骂,怒斥她竟然拖病拖到现在。
江奈奈内疚极了,并认清这种生活不是长久之计。
她是为了天天离家,无论如何都要以孩子为重,她必须重新思考往後的日子。
她重新找工作,碰过钉子的她自然清楚求职不易,过程中果然屡遭挫折,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儿子,她在街头顿时迷失了方向。
要走去哪里才是对的
回家会不会才是唯一的路
她考虑是否向爸妈求援,但不再对生下天天一事感到後悔,纵使离家的生活艰辛万分,但早在怀孕时,她不就下定决心要养育孩子了吗
是她当初做的决定,说什麽都不该怪罪孩子的出生。
她摸了摸怀中娇小的宝宝,孩子朝她咯咯笑着,她已许久没有好好抱过儿子,所以也忘了自己是为了什麽努力。
不就是为了看见这可爱的笑容吗
「天天,我的天天,妈咪对不起你,害你生病,还好你没事,妈咪以後不会再对你生气了。」
孩子像是听懂似的,伸出小手碰了下江奈奈的脸,恍如在告诉她「没关系,我还是爱妈咪」。她在这抹笑里得到救赎,回想离家後的点滴,她惊觉自己差一点就迷失了、差一点就要失去最爱的人。
「天天,只要你平安健康,妈咪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妈咪会加油」她扯扯嘴角,做了个深呼吸後,再度迈开脚步。
她经过一间饮料店,登时觉得口渴,走上前想买杯饮料,看到饮料店名时噗哧一笑,那是「超好喝饮料店」。
「怎麽会取这种店名也太有趣。」她走到吧台,朝里头喊着:「阿姨,我要一杯冰绿茶」
被喊「阿姨」、疑似老板娘的女人冷冷转过身,瞪大双眼怒瞋着她,愤愤不平的纠正:「小姐,我才大你几岁,至少叫大姊,叫什麽阿姨」
江奈奈对这道指责感到莫名,心想眼前的女人分明不只大几岁但她也没多想争辩,顺其意的说:「那大姊,我要一杯冰绿茶。」
闻言,女子一改方才的怒颜,灿烂笑开,倒饮料的同时和她聊起天来。
「那你儿子啊」
江奈奈为之一惊,没人会认为十八岁的她已生了孩子,大多直觉天天是她的弟弟,被这麽一问她有些无措,仓皇回应:「大姊,我看起来像个妈妈吗你又怎麽知道这是男宝宝」
「你看孩子的眼神就是个妈至於为什麽猜男的,就我乱猜的,哈哈哈」
她跟着呵呵一笑。
女子将饮料放到江奈奈眼前,「二十。」
她给了钱後,本想直接离开,不料女子又开口:「你还这麽年轻,带孩子很辛苦吧」
被搓到心里最脆弱的区块,千思百感涌上江奈奈的心头,她抿抿唇,沉重的点了头。
「你老公呢」
江奈奈缄默,女子立刻猜到她是单亲,又继续说:「在哪工作谁帮你照顾孩子」
身在异乡的她,其实很久没和人好好说话,老板娘为人豪爽,两个女人自然而然的聊了起来。
「我在超商工作,还兼了差,孩子平常由保母照顾。」
「爸妈没帮你吗」
「是我坚持生的孩子,为此还和家人翻脸,现在也不好回去请他们帮忙。」
「唉。」
女子叹了口气,江奈奈猜想接下来会受到谴责,就像其他人骂她的一样,怪她不懂事、怪她固执、怪她自作孽。
「年轻人,我问你,你後悔生他吗。」
江奈奈眼神灼灼,丝毫没有迟疑的摇头。
女子感到吃惊,大部分的年轻人吃不了苦,多的是抛下孩子的人,她年纪大了,看的人也多,倒没见过像江奈奈这样的女人。
「你的生活肯定过得不好,这样还不後悔」
「其实,我曾有过後悔的念头。」江奈奈敛下眼眸,长长的睫毛下藏了一对温柔目光,她看着怀中不知为何而笑的宝宝,嘴角随之勾动:「但现在不这麽想了。」
「为什麽」
「因为我爱我的孩子。」江奈奈轻轻一笑,饱含着对孩子的关爱。
「你为了他牺牲很多,还能如此坚定,很了不起。」
江奈奈摇了摇头,女子不解:「你摇头是什麽意思」
「我为他所做的事都不算牺牲。在我辛苦时,是宝贝儿子抚慰了我,是他给了我力量,陪我熬过身心上的挫折,所以怎麽会是牺牲若真要一个理由解释我为什麽选择辛苦的日子,也只是因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