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曲妙颜顶着一个世子妃的名头,他又不能不给靖王世子面子,便只能让属下将人请进来。
曲妙颜随着一锦衣卫进了院子,只见院子正中的躺椅上,躺着一位中年男子,虽说身上未着官服,但看样子就是锦衣卫首领。白鹰方才便听这人是世子妃,于是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曲妙颜回以一笑,让人起身。
而白权仕却是并不起身,只稍稍坐直了身子:“世子妃大驾光临,只是老夫身子不适,不能起身相迎,还望世子妃见谅。”
白权仕故意为难,曲妙颜哪能不知,只是她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只说无妨。
“只是不知世子妃到我这镇府司衙门来,有何贵干?”白权仕明知故问。
曲妙颜不愿与他虚与委蛇,变直截了当说明此次来意:“这不,我身边有一极亲近的丫鬟,前些日子她同乡似是失踪了,她们两人情同姐妹,便求到我这里来,我便前来叨扰白大人了。”
知道自己的身份插手这事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她便编造了个由头,硬将这事同自己扯上关系,这才好过问。白权仕不知这话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敢问那女子芳名为何,家住何处啊?”
“名叫孙慧心,家住城西古道巷。”
白权仕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大腿:“原来是她。”而后便将那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告知曲妙颜。
心中暗骂这人老奸巨猾,曲妙颜面上却是不显:“可小女怎么听说在京城之中并无田大壮这号人物。”
而白权仕没想到手下的人竟蠢到编造个人出来,脸上一白。
这副样子正中曲妙颜下怀,曲妙颜便乘胜追击,追问白权仕:“这几日接连有女子尸体被发现,锦衣卫却并无动作,白大人不会是想将这事压下来吧。”
见事情败露,白权仕便收起了那副假惺惺的样子,眯眼看向曲妙颜,反问:“世子妃可有什么证据,若是没有,在下劝您还是小心说话得好,诬陷朝廷命关可是重罪。”
“那难不成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曲妙颜面对威胁毫无惧色,“那此事存疑,白大人若心中无鬼,为何不敢将两案并案调查。”
没料到世子妃一个小女儿家,竟然敢同自己如此叫板,白权仕正想开口还击,却见身旁白鹰单膝跪地,拱手有话要说。
“统领,属下有话要说。”白鹰的声音清澈爽朗,因外人在场,并未直呼叔父,“若说统领欲掩盖此事,属下第一个不信。”
白权仕听了这话,正觉得欣慰,却又听白鹰继续:“但诚如世子妃所言,京中不少人都觉得这事有蹊跷,锦衣卫敷衍塞责。统领若要堵住悠悠众口,不如就公开调查这两起案件,自证清白。”
本以为这两个人是一伙的,没想到这少年竟然为自己说话,曲妙颜不由暗喜,霎时觉得这人长得眉清目秀,分外可爱。
相反,听了这番话,白权仕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好不容易将这件事压下来,哪里肯重新调查,于是怒斥白鹰:“你才来这府衙多久,能懂什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给我下去!”白鹰自认自己所言有理,并无错处,因此倔强地跪着不肯离开。
白权仕知道自己这侄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唯独太过耿直。从小疼到大的孩子,也不忍太过苛责,只觉得他是被曲妙颜一番言论挑唆,因此心中对曲妙颜不满更甚。
“我锦衣卫行事,恐怕由不得世子妃说什么便是什么。”白权仕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试图威压曲妙颜,“别说是你世子妃,即便世子,哪怕皇子亲临,也无权插手锦衣卫事务。”
两人一步不肯相让,又有白鹰帮腔,两人一时之间争得不可开交。沈凉州刚刚下朝回府,下人便来禀报,说世子妃去了锦衣卫镇府提司衙门,沈凉州心道不好,即刻翻身上马,赶往衙门。
一闯入锦衣卫大院,便听到白权仕言辞犀利:“事情已有定论,世子妃莫要胡搅蛮缠,仿若泼妇。”
沈凉州哪容他人侮辱曲妙颜,怒道:“何人狗胆包天,竟然辱骂世子妃。”曲妙颜听见沈凉州声音,回头便见沈凉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白权仕没想到靖王世子竟然会突然出现,世子妃不过一介女流,他尚且不放在眼里,但靖王世子乃皇帝的亲侄子,又手握兵权,他不能不顾。
方才话赶话,“泼妇”两次,一说出口,他便自知失言,此时见了沈凉州,赶忙跪倒在地,朝沈凉州拜了一拜:“微臣一时口快,微臣知罪。”
言辞恳切,仿佛方才飞扬跋扈的不是他。
“白大人既然知罪,还不向世子妃认错。”沈凉州的脸色并未转好。白权仕明白沈凉州的意思,心中虽然不服,却也不敢反抗,只能转向对着曲妙颜也拜了一拜:“方才微臣言语冲撞了世子妃,望世子妃原谅微臣。”
曲妙颜得了便宜,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紧,于是大度地让人起身。
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白权仕掸惮身上灰尘,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等沈凉州开口,心里盘算着,若是这世子敢插手锦衣卫的事,明日便参他一本,以解心头之恨。
却不成想沈凉州并未言语,只转头问曲妙颜:“回家?”
曲妙颜点头应了。白权仕只能毕恭毕敬地将两人送走。
等两人消失在街角,白权仕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质问手下:“是哪个蠢货做事如此不牢靠,京城中这么多男子,偏要编排个莫须有的田大壮出来。”
那手下也很冤枉:“统领,那田大壮确有其人啊,这人乃一赌徒,犯了盗窃罪,此时正在牢中关着呢。”
白权仕攥紧了拳,没想到竟然被曲妙颜诈了。曲妙颜虽同沈凉州回了府,但心中仍是愤懑难平,只觉得这白权仕尸位素餐。
沈凉州知她心中不忿,但更担心曲妙颜安危:“今日你太冲动了,那白权仕不是个省油的灯。”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也不怪曲妙颜,医者仁心,她身为医生本就将人命看得极重,“可这事当真透着蹊跷,若置之不理,后面恐怕还会有人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