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色已深,书房里点上了烛火。
沈凉州来回踱步,到现在关于曲妙言的半点消息都没有,不禁令他愈加担忧起来。
丫鬟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为首的福了福身,轻声劝道:“大人,吃点东西吧。不然您的身子若是熬坏了,那全府上下都得心惊胆战过日子。”
沈凉州焦急中分出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此刻却一丁点口味都没有。
他挥了挥手:“都先撤了吧。”
“这……”丫鬟面露难色,看向自家主子。
看到府中的丫鬟们不动,沈凉州拧眉:“怎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听到这话,丫鬟们纷纷走上前,将桌上的饭菜撤出了书房。
周遭恢复了宁静。
沈凉州坐到屏风后的书桌上,静静思考今日之事。
莫非……
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他喃喃自语道:“难道是皇宫里的人?”
结合行事方法,以及能做到将踪迹掩盖如此之缜密,除江湖上的高手之外,沈凉州能想到的第二个,只能是皇宫了。
随着想法的深入,来自内心的担忧感愈加浓烈。
若曲妙言的失踪当真与皇宫之中的人所为,那理由无他,定然是针对沈凉州自己来的。可是因为他不好下手,所以选择了曲妙言。
想到这里,沈凉州重重的拍向桌面。
“可恶!”
……
另一边,百花楼上,凭栏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春光尽向笔端回,万紫千红次第开。”沈崇煜手捻一株海棠,半躺在酒楼美人怀中,将海棠放在鼻尖轻嗅。
风吹烟帐,伊人廊上嬉笑。
“大官人好久都没来了,是不是已将绿娇忘了?”身穿藕粉罗裙的女子依偎在沈崇煜怀中,一边喂着葡萄,一边故作生气地道。
“哦?竟有此事?”沈崇煜捉住女子一只纤手,将人扯进怀中,笑道:“那今夜就由你来伺候可好?”
那名唤作“绿娇”的女子哼了声,伸手欲拒还迎的挣扎了下,嗔道:“死鬼!”
沈崇煜笑了一下,手搭在她的腰间,细细抚摸着。
正在众人欢畅之时,有名身穿布衣的男子躬身道:“主子,有密报。”
沈崇煜推开了喂酒的手,将那朵海棠斜斜地,插进了怀中女子如云的发髻中。
“真好看,我喜欢。”他捏了下女子的下巴,随即向随从招了招手。
接到示意,随从立刻小步来到他的身旁,伏在耳边悄声将密报说出。
花楼女子都是调教良好的,遇到这种情景,方才的嬉笑打闹竟都静止下了下,各自委身在地上。
直到随从离开沈崇煜的耳边,绿娇才慢悠悠道:“官人,何事偏偏要在这时扫兴。”
沈崇煜冷笑了一下,拿过酒盏:“的确是扫兴。”
听到这话,众美娇娘们面面相觑,忽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随从担忧道:“主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游园中的花被吹落廊上,沈崇煜敲着栏杆,对身边的女子们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女娥闻之,纷纷起身离去。
唯独绿娇有些依依不舍,临走前竟将贴身丝帕,蒙在了沈崇煜脸上。
伊人留情,君子轻笑。
等无关人离去,方才的浪荡瞬间褪去,沈崇煜的脸上一片阴霾,声音如履冰霜:“消息确定吗?”
随从点了点头:“确定,圣山那边的确已经知道了,沈凉州救下太医的事情,并且还说,等到回宫以后,必定重重有赏。”
沈崇煜冷“哼”一声,手掌重重拍在桌上,盏中的酒零星洒出。
“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父皇那里,这么多年了,父皇一向爱奖罚,这次沈凉州那小子救下太医,实属立功一件,父皇当然要赏赐他!”
跟随在沈崇煜身边,随从别的没学会,但是察言观色可是一等一。他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愈加勃怒,于是劝慰道:“太子不必如此置气,说到底沈凉州不过是小小官吏一枚,就算是陛下再怎么奖赏他,也不会对太子您造成损失的。”
“是这样吗?”沈崇煜狠声道:“可我倒不这么觉得。”
随从随之面上便蒙上了不解之意。
沈崇煜冷笑一声,起身缓缓走到栏杆前,凭栏望去,车如流水马如龙。
“这沈凉州势力不薄,而是本太子也多次与之打过交道,发现他除武功不错,也很有头脑,不仅仅才智于军事打仗,谋略也有几番。”
随从听罢,不禁道:“太子难道觉得,沈凉州会威胁您?”
“那不然呢?”沈崇煜冷冷的扫了眼这愚蠢的下属,说道:“现在不除,必将后患无穷!”
看着自家主子那阴狠的脸色,随从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打怵。
沈凉州这、这次可是遭大央了,竟然惹上了太子这等人物。
沈崇煜转过身来,对随从道:“行了你下去吧,将绿娇,叫来,本太子还没来得及享用呢。”
随从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冲他行了个礼,便退身出去。
房间空荡,沈崇煜捧着酒盏的手,逐渐抓紧。
“沈凉州,本太子定要将你置于死地!”
……
翌日清晨,军中的武将早早便来到的府上,寻沈凉州。
丫鬟在通报后,还是忍不住多嘴道:“武将大人,我家主子昨日滴水未进,希望您能帮着劝劝。”
听到这话,武将抿了抿嘴,跨进了书房。
屏风后,沈凉州正在伏案出神。
直到武将开口,来将他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沈凉州看向站在面前的人,清咳了声,道:“是军营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昨日因曲妙言失踪的事情,整整一宿都没有入睡,今日脸上自然少许疲倦,嗓音亦有些哑然。
武将闻之,开口说道:“回大人,您还记得上次我跟您提过的樱花花纹吗?”
听到这话,沈凉州点点头,示意武将继续说下去。
武将道:“昨晚又多了些伤员,而且手上都有樱花花纹,现在军营里闹得人心惶惶,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怎么会这样?!”沈凉州起身,快快走出书房,一边走一边道:“我现在便去军营,亲自安抚兵将。昨日我寻人心切,没有将此事放到心上,说到底都是我的疏漏。”
武将紧随其后,想起进门前丫鬟的嘱咐,不禁开口道:“大人,不如用了早膳再去?”
沈凉州却当即拒绝:“不用了,我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行在院中,沈凉州的衣衫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