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先前年轻宦官看待徐凤年,就像一条走江入海的蛟龙,在俯视一尾盘踞深山大湖的巨蟒,那么此刻面对年轻藩王身后的铁骑,这位与国同龄的古怪阉人,第一次流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
江湖大宗师有意气之争,人间帝王则有气数之争。
很凑巧,这条小街上不期而遇的敌我双方,虽然都不是一国君主,但年轻宦官依靠汲取离阳赵室的气运而孕养天人境界,徐凤年作为北凉徐家嫡长子,与离阳王朝的兴衰存亡更是牵连极重,故而双方两者兼备。
通向如意驿馆的街道是南北向,此时糜奉节樊小柴两位拂水房大谍子和老宦官赵思苦,分别位于东西向的街道尽头,年轻宦官站在路口-交汇处的水井旁,陈望徐北枳在驿馆门口一坐一站,只能依稀透过阴沉雨幕看到年轻宦官的模糊身影,暂时无法发现徐凤年的踪迹,他们只看到井口中涌出一条粗如合抱巨木的水龙,在年轻宦官身边高高跃起,然后迅猛扑杀而去,龙身极长,仿佛没有尽头,不断从水井中喷涌而出。
徐北枳笑问道:“青龙出水?这位宦官与人猫韩生宣什么关系?”
陈望皱眉深思,并为言语。
徐北枳缓缓起身,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如此反复,呢喃道:“这方天地……有些古怪。”
陈望轻声道:“道教佛门自古既有方丈之称,相传在那方丈之地,分别成就三清圣地和西天佛国,身在其中,各有无上神通,如同大将坐镇沙场,料敌先机,早早拥有天时地利。”
徐北枳忧心忡忡道:“照你这么说的话,姓徐的家伙明明在自家地盘上,反而被那个宦官夺走优势?”
陈望答非所问,“小街之上并非便于大队战马驰骋的地方,为何会有如此浓密沉重的马蹄声?”
徐北枳站起身,举目望去,“你别误会,姓徐的家伙还不至于这么阴险算计于你,更不会兴师动众地调动幽州骑军。何况到了他们这种玄妙境界的武道宗师,还需要世间骑军助阵?根本没有意义。”
陈望点了点头。
小街之上,就在徐凤年即将与那条水龙撞在一起的时刻,脸色阴沉的年轻宦官叹息一声,伸出手掌,不知为何重新按住井口轱辘。
刹那之间,天地之间再无雨幕,原本昏暗天色好似清明了几分,如同光阴倒退。
徐北枳发现自己依旧坐在门槛上,陈望晃了晃手中酒壶,明明已经喝光的绿蚁酒,竟然还剩下小半壶。
糜奉节满脸茫然,樊小柴低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