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我回过头去看他。见他正微笑拿目光送我。我复又站定,倚住墙。
“如果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他朝我微微一笑,没说让我去,也没说让我不去。
我转过身,打开门。
进门时张家老太和老太爷正枯坐相对,她一如既往,有时还会错把护工喊成“芬”,一阵儿糊涂,一阵明白,明白的时候就问,说芬去哪儿了?几时回来呀!糊涂的时候就说,她看见了,都是血,人死了。
我很想问她真相,找个精神科大夫,或者有什么机器可以钻进她大脑,可以把那些零碎的片断都从她脑袋里提取出来。
这样至少可以还张姨一个公道。她生前未被人公平对待,死也死得这样不明不白。我总深觉遗憾,总想为她做点儿什么。
但命运的安排何其残忍,至今为止,我什么也做不到。
我的出现,打破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僵局。老爷子精神一振,老太太眼神漠然从我脸上扫过去。眼角的余光却颇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我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回家了,这里是早该她入主、宣誓主权,阔别了二十几年的家,再一次回到这儿也应多少有些恍如隔世之感,如果赶巧的话,还兴许能有助她找回从前丢失的记忆,从此恢复正常了也说不一定。
我那时不知道,有些人其实不太想找回从前丢失的那些记忆。
人、事、回忆,找回来,未见得是好事儿。
寒喧客套两句,张家太爷问我婚礼一切筹备的可还好,缺什么吗?有不遂心的可以对他讲。
我这人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心里先自行大片坍塌,但又想起张若雷来,他待我也算有情有义。而我在他们父子间左右为难,是为此。
到底意难平吧,可再意难平,再踌躇,该做的还是得做,该说的也还是得说。
佣人把茶奉好,老太爷哆哆嗦嗦要亲自为我斟茶,我哪受得起这个,忙受宠若惊接过那小小的紫砂茶壶,轻车熟路洗茶,倒茶,给老人斟上,又为自己倒上。呷了一口,赞了一声。
我说,真是好茶。
张家老太爷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又问我妈身体一向可好。
我说她就那样,赖赖唧唧的,大体上还好,小病小痛时常有,都是老病。
“要照顾好老人。”
我把茶杯放下,澄黄茶汤清透诱人,阵阵茶香破壁而来,氤氲空气中。
“那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