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舟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也有点神志不清了,高强度、长时间的刑讯过程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尤其面对许文超这种心理素质的嫌疑人,不给对方喘息的余地,其实也是不给自己喘息的余地。
在外奔波的仍在寻找各种证据支持,审问的和被审问的则要通过对方的神色、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细微信息互相欺诈、互相判断——
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苏落盏到底说了多少?
他方才哪里相互矛盾?哪句话可能是真的,哪句话是避重就轻?
他们是不是在诈我?
往哪个方向诈才能让他承认?
稍一松懈,立刻就会被许文超抓住机会狡辩翻供,想换个人来都没戏。
骆闻舟脖子以上基本停工,完全是凭着肌肉记忆自动导航回办公室。
曲桐的父母听见消息,已经不顾劝阻追到滨海去了,只剩下郭恒一个人。
骆闻舟看见他的背影,以为郭恒睡着了,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件不知谁扔在那的制服外套,正想搭在他身上,郭恒这时却忽然一抬头。
他眼角的皱纹自鼻梁“一波三折”直至鬓角,像干渴的地面上皲裂的伤疤,微微发黄的眼白中,蛛网似的血丝缠着眼球,没有一点睡意。
往日里热闹的刑侦队办公区域里鸦雀无声,要么是还在外面忙,要么已经撑不住睡了。两个男人相对无言,空气仿佛黏成了一团,凝滞不动,再强大的空调扫风也吹不开。
良久,郭恒才艰难地率先开口:“你们……你们那位姓陆的领导都和我说了。”
骆闻舟缓缓地拉开了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没说太具体,”郭恒说,“他说你们有些细节还在核实——现在你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骆闻舟顿了顿:“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郭菲偶然结识了一个自称和老师一起来莲花山的女孩,她穿碎花连衣裙,长得很漂亮,就是似乎总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跟她问了几次路。有一天补习班下课时,郭菲再次偶遇那女孩,女孩好像很着急,声称带她的老师住院了,她一个人找不到回宾馆的路。郭菲是个热心的孩子,每年期末的教师评语都有‘乐于助人’一条,至今还留在莲花山小学档案馆里。她试着给对方解释了几遍,对方一直不明白,她想,反正只是绕一小段路,应该也晚不了几分钟,于是决定亲自带那女孩去她的目的地……”
从他第一次提到“郭菲”的名字开始,郭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