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官员何曾见过那西太后和皇帝的龙颜,接过圣驾,此刻,自然是费尽心思的讨好着。
这“北院”,说的是“陕西巡抚衙门”,慈禧一行人起初也并不是直往“西京”来,而是辗转逃到西京的,无处可去,这才不得已落了下来。
来的突然,官员们不及准备,就只能把这“北院”暂时设为行宫。
街面上,汉子抓着两张烧饼,躬身埋头,边吃着,已是沿街朝着北院门走来,沿途过处,长街人满为患,一些个老少爷们说着关中话,能穿件长袍马褂那就算体面的了,大多是灰头土脸,顶着黝黑的脸面,穿着脏兮兮的衣裳,揣着手,蹲在街边,和身边人有说有笑的。
再有就是敲锣打鼓的,唱戏的,还有那踩高跷的,喷火的,变脸的,杂耍卖艺的,至于吃的更是让人目不暇接,看都看不过来,像是把那西四牌楼搬过来了一样,热闹极了。
可那汉子却没心思留意这些,他一口又一口嚼着嘴里的烧饼,也不看路,但脚下步伐却能在人堆里来去自如,滑溜的像是个泥鳅,直等到目光瞥向尽头处那“北院”的大门,沉默的脸上才似有了变化,多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却说这人是谁?非是别人,正是苏鸿信。
瞅了眼还早的天色,苏鸿信也不急着过去,想来那院里高手不少,还有宫宝田他们,以及火枪队,他挑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听着差棚里说书人高低起落,绘声绘色的演绎,消磨着时间。
时至今日,他早已今非昔比,不是那个在紫禁城里慌不择路四处乱逃的毛头小子,而今天,也是他该履行昔日之言的时候了。
虽然迟了些。
街上路人来来往往,换了一拨又一拨,天色从清晨到日暮,再到黄昏,可饶是如此,仍是热闹非凡,但这些都与苏鸿信无关,他只是再等,等着天黑。
紧搂着怀里的草席,苏鸿信坐在路边,看着一个个说说笑笑的人,面上平静,眼神淡然。
直等到天边红日落下最后一丝余晖,天色彻底昏暗下来,苏鸿信这才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朝着那北院走去。
他步伐不快不慢。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步,街上原本还鼎沸的人声,忽然停了,散了,没了,所有人不知为何,又像是不受控制般停了说话,心里只觉得有在说不出的不舒服,就好似身边正有一只噬人恶兽正踱步而过,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再低头一瞧,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