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沙漠，冷而清。
偶尔拂起的风沙在靠近石碑时却悄然安分。
插着充电宝的小小灯管，照出一片亮堂。虽然范围有点小。
盘腿而坐，林秀正随意地跟石碑聊天。
“关于这个，你怎么看？”
“嗯要说多深的见解我是没有的，我只能依靠这么些年来自己感受到的以及以前的经验说一下了。”
“所谓正义呢，其实也就是争议。他从来都是矛盾体，有人觉得杀恶人便为正义，却不曾考虑恶人的恶来自哪里，单纯的只是为了泄愤。”
“也有人是因为追究这些问题太过繁琐所以放弃了的，因为恶人都是该死的，所以杀了他们便是正义。”
“可是这样很明显也是不对的。”
“因为人真的太容易改变了。也许今天他杀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但明天他就可能杀掉一个被污蔑的人。也许他所杀的人在昨天之前还是一个乡里闻名的好人，也许他所杀的是一个诚心悔改的恶人。而当他杀的人越来越多，他就会有心态上的变化。”
“或许变得滥杀无辜，觉得世上每个人都是有罪的。或许变得谨慎，不再轻易动手，非要查出那人有什么恶行才出手。也或许变得疲倦，不再执着于追寻正义，只希望能好好过日子。”
“太多可能。但很明显，他们都是失败者。”
“并不是说只要有坚定的信念，坚持自己的正义就是正义的。”
“正义都是有限制的。或许对某些人来说，某人被杀死了，那便是正义的。因为他遗留下来的利益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用的。但如果对其他范围内的人来说呢？这能一直成立吗？”
“这种争议之处，也是人们所苦恼的。因为如果得不出一个普适的标准，这个问题就得不到解决。法律，是其中的一种尝试，但效果不够好。”
“所以嘛，我个人觉得‘法律不存，正义永存’这句话是错的。只要有点常识的人想想都该明白，法律，已经是人无法脱离的了。”
“后面的我倒是赞同，正义这种东西，不就是当人要做什么比较出格的事的时候给自己找的借口吗？只要人没有死光，正义就会存在。”
“还个人看法呢，你现在都已经是一块石头了。”
拍了拍石碑，林秀吐槽了一句。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啊。只要有人，就有争议，也就有正义。莫名感到一阵悲凉怎么办？”
“我在想一个问题，人是进化的失败品吗？”
石碑再次开口。
“在我变成石碑后，我曾想过不少东西，以刺激自己，让自己不要真的变成脑袋空洞的石头。可是在努力了一段时间后，我还是放弃了，因为我发现我根本没有那么多东西可以想，有很多事情，我觉得我应该是记住了的，但最多回忆出来几次，之后就忘得七七八八了，脑袋里更多时候都是好像在发呆一样，什么都不去想，就这么感受着日升月落，星群易位。”
“我原本害怕的就是这个。可当我变成这样后，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你或者别人来找我聊天，那我们就聊天，没人来，那我就发呆。没有什么目标，没有什么需求，就这么呆着，挺舒服。”
“我想过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我找不到答案，只能找到别人为此而编织的梦想。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这问题曾经困扰过我很长一段时间。”
“而现在我明白了，作为矛盾体的人类，我是不可能认识到自己的存在意义是什么的。因为不论得到的答案是什么，那都是矛盾的。”
“而或许只有在我以石碑的身份对人类进行长久的观察后，我才能领悟到什么。”
“那你现在觉得，人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人的存在意义，或许就是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