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公馆的主人仿佛有一万个为什么想要年轻公费生回答。
郑清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亦步亦趋跟在她旁边,似乎在为客人引路,但与此同时,他敏锐的察觉到屋子另一个角落,有一道视线正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仿佛一缕缕屋外的寒风,在他脖子后面吹吹嘘嘘,顺着衣领灌进后背,把刚刚被冷汗打湿的后背吹的冰凉。
苏施君似乎也发现了这股‘凉气’。
“咦?你们那位班长大人正在向这边走来。”
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徐徐而来的另一位女巫吸引,一边冷澹的与流浪巫师颔首致意,一边兴致勃勃的在郑清耳边描述道:“……她装作是去取酒的模样,但我能够计算出,她的目的地就在我们这儿……嗯,还隔着三个人……不得不说,她今天的裙子挺漂亮,似乎是拂地垂上个月的高定……两个人……她选的酒味道也不错,里面有柑橘、柠檬、白桃,还有兰花的气味儿……还差一个人……”
耳边的声音有如恶魔的低语,窸窸窣窣着,让郑清感觉如同几百只小虫子正在自己后背爬过,一举一动都如芒刺在背——原本他还顾虑因为不久前‘砸场子’的事情,苏施君会与流浪巫师产生冲突,现在看来,大巫师们之间的交流总是拥有更高的‘容错度’,他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郑清开始认真考虑熘走的可能性。
就像沙漠中的民族会进化出长长的睫毛抵挡风沙,高纬度人种鼻腔狭长能够预热冰冷的空气,常在户外工作的人肌肤在风吹日晒下会变得粗糙厚实,等等,趋利避害是生物最原始的本能,也是生物不断进化的一种天赋。
而严酷的环境,会极大促进这种进化过程。
就像郑清。
在进入大学之前,他跟别人一说话就会脸红,然而仅仅过了一年半,他已经能够游刃有余的在几位女巫之间应付自如——莫名的,他想到了中学读过的《红与黑》,木匠出身的于连·索雷尔轻易俘获两位女士的身心,等等,不,这个例子不合适,郑清觉得自己没有于连那么野心勃勃。
念头一转,他又想到了《欧也妮·葛朗台》,欧也妮那位名叫查理的堂兄从轻浮天真,到狠毒贪婪,也不过短短几年时光,鲜活的心脏便收缩、干枯了。
不,不,我的心脏还很鲜活。
年轻公费生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努力收敛脑海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念头。只可惜熘走的机会稍纵即逝,脑海中活跃而杂乱的念头极大的干扰了男巫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