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带着区区不足千人的骑兵队伍如何杀穿突厥人包围圈的薄弱部分、进到雁门郡城内报信的过程,因为当时距离城头太远,而且烟尘滚滚遮蔽视线,所以城内守军上至杨广,下至普通士卒,自然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得清楚。
然而有些东西,并不需要当时便身临其境,哪怕是战后看那些遗留下来一鳞半爪的痕迹,也可以令人悠然神往,就如同亲历一般。罗士信和他的几个亲兵见驾的时候,身上铠甲那一处处伤痕,着实便可以让人想见当时那一阵时间上并不算长的突击战有多么激烈。
便说罗士信的那块锻钢胸甲上头,斜斜地镂刻着七八道弧形的划痕,看似并不起眼,但是经过战阵的将士们略一打听,便确认了这是突厥人少有的铁簇锥头箭留下的划痕,至于突厥人那些骨簇或者别的材质的箭簇,据说罗士信突围进来的时候足足中了至少比铁簇锥头箭三倍数量都不止——连人带马都算在内——但是那些没有金属箭簇的箭矢,根本连留下划痕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这倒不是说江东军弄出来的板甲防御力已经恐怖到普通生铁箭簇一点机会都没有的程度,事实上单论金属的屈服强度啦、弹性模量啦、或者莫氏硬度啦之类的纸面性能指标数据的话,脆硬的生铁锥头箭簇还是有机会的;
但是实战就是实战,不是简单的纸面数据比拼。江东军如今弄出来的板甲,可不仅仅是胜在材料上,更重要的是优异的结构应用设计。铁质的锥头箭要想射穿,首先要克服弧形的“跳弹”外观防止打滑偏转,才能谈得上穿甲力的充分释放。而这种问题在对付原本的鱼鳞甲时候并不存在——鱼鳞甲纵然甲片厚度和理论单片防护和板甲一样。但是因为整体结构是软质的,被箭矢射到的时候整体产生形变,反而容易把箭矢打滑偏斜到甲叶之间连缀的薄弱部分。
不管怎么说。光是看罗士信这一身犀利非凡而又短时间内积淀无数的铠甲,还有那层层刷上去后又反复干涸的血迹。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
别说军中将校,单是不怎么懂军事的杨广看了,都有些嘉许,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罗士信?好生年少!今年可有……二十岁了么?是杨义臣提拔起来的?”
“回禀陛下,末将今年虚岁十五,是淮北人士,去岁乡里遭了贼乱,恰好江南道经略使萧铣萧大人的兵马出京南归、末将家乡便依傍运河。成了流民后为萧经略募入军中听用,成了一名骑卒,后来见末将颇有勇力武艺,便检拔做个军官。后来萧经略奉陛下圣命移流民而实三韩,末将本是流人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