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了半天国事,元赐娴好歹有些困意了,却是心底冒出个疑问,突然很想得到答案,便继续缠着他道:“您既然心怀苍生,当初是不是也与其余朝臣一样咒骂了我,南诏事起,他们说我元家为一己私利不识好歹,非要付诸武力,害得边关将士百姓多添战火折磨……您彼时也是支持我前往南诏和亲的?”
“不是。”陆时卿实话道,“是我私下劝说圣人接受你阿爹的军令状,出兵迎战,拒绝和亲的。”
元赐娴稍稍一滞,忽而抬起眼问:“为何?”
他那时候都不认识她,肯定不是出于私心了。但她还是有些好奇。
似乎是察觉到她扬起的目光,陆时卿微微偏头,分明一片漆黑,却好像瞧见了一双流光溢彩的雾眸,正切切地注视着他。
黑暗里想象的感觉太强烈了,他紧了紧捆在手腕的布条,别回头正经答:“所谓‘和亲’,当是以止战为最终目的,与异族捐弃仇怨,维持亲睦的策略。譬如对进退有度,如今与大周交好的回鹘、吐蕃等,锦上添花未尝不可。但于南诏就行不通了。此番南诏行迹恶劣,原就是以挑衅的心态兴兵起战,倘使和亲,等同于屈辱妥协。”
“其后,南诏必然得寸进尺,四面诸族亦可能纷纷效仿,届时,国将不国,君将不君。若大周已到了需要一个女子牺牲自我,委曲求全才得以立国的地步,何不将疆土拱手让人,给黎民苍生谋求一个更好的统治?”
这最后一句听得元赐娴胆战却又沸腾。
陆时卿继续道:“何况南诏的心思很明显,便是离间滇南王与圣人。一旦你嫁了,圣人必将愈发对你阿爹心生芥蒂,唯恐他投靠南诏,甚至有朝一日,可能将刀子动在他头上。”
“滇南根基不稳,朝廷虽有善战者,却无人比你阿爹更熟悉南诏,更能胜任镇守西南的要职。一旦圣人自斩臂膀,南诏铁骑越过关门,便将如入无人之境,到时才是大周将士百姓灾难的开始。你元家以战止战,何过之有?我又为何支持你和亲?”
如果说,修缮河堤的事叫元赐娴头一回感受到了陆时卿对大周百姓的善意,这些话,便令她对于求得他的庇佑,第一次真正有了信心。
她没多说什么,攥着被角小声道:“陆侍郎,谢谢您当初替我说话。”虽然不是为了她。
她的语气难得的诚挚,不同于往日的虚与委蛇,陆时卿笑了一下,没出声,心里却叹口气。
方才的话是他心中所想不错,可那是对明君讲的,与徽宁帝如此言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