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诽,但这话却是断不能说的,想了半天,只能“啊呀”一声以头抢地,再放开嗓门儿使劲干嚎: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命啊!”因实在是没法子逼出眼泪来,他只得咬牙将那脑门儿往地上“砰砰”死磕。
吉勒氏的面色缓和了下来。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大管事,见塔哈的脑门儿已然磕得青肿,显见得是真心悔过,不由得眼角微眯,伸出一根手指头道:“罢了,便饶你这一次。”
“罢了”二字甫一出口,塔哈立时便不磕头了,待听到了后一个“饶”字,他马上伏地高呼:“主子圣明,谢主子恩典。”
吉勒氏的唇角翘起来,心下甚是满意,弹着指甲抚了抚衣袖,便站起身来往四下瞧。
百花院的离奴此时尽皆跪伏于地,大柴房里黑压压挤了一地的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怪味。
她嫌恶地皱起眉,掏出帕子在鼻子前头扇了扇,道:“这气味可真难闻,我瞧着这地方是太阴潮了。罢了,晚上烧两个火盆,饭食也给足些。
另外,外面再架上一圈儿篱笆,你们每日里都要把它们赶出圈,便在那篱笆里头走一走,光长膘也不好。”
塔哈连声应是。
吉勒氏垂下眼睛,阴沉的视线向他身上扫了扫,陡然拔高了声音道:“如果再死了哪一头,便照市价从你工钱里扣,死多少扣多少,你可记住了。”
“是,是,夫人。奴才再也不敢了。”塔哈擦着额头的汗道。
吉勒氏冷冷地盯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恭送主子。”塔哈当先躬下了腰,满地的离奴也尽皆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人群中,莲儿两手紧抠着地面松软的泥土,耳中是细碎渐远的脚步声,面上满是不解。
她想不明白大夫人的用意。
据说,大夫人素来吝啬,每花一个铜钿都要仔细地算上半天,而她此前命塔哈所做的事,也的确符合她的秉性。
莲儿他们这些即将用来殉葬的离奴,只要留一口气就行了,犯不着多花口粮去养活,是以那段日子他们每天干着最重的活计,吃得却是比狗都不如。
可是,自打三天前来到帅府,大夫人忽然便转了性,对这群离奴竟是格外地宽厚,不仅免了他们的粗使活计,饭食也变成了普通的粗饼子。
虽然那饼子依旧干硬难咽,可却是实实在在地拿粮食做的,比草籽饼好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