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被血色侵染的明月终于恢复了清皎。
被纯撤的月光照亮的旷野,竟有几分夏日般的惬意。
只是,霍格沃茨却被三根擎天巨柱和打人柳支撑起的阿瓦隆之岛投在大地上的阴影笼罩着。
即便身处霍格莫德,依然能够清晰的听见,那靛青色的结界之内,此起彼伏的暴戾兽吼。
一位位身穿着墨绿色治疗服的圣芒戈治疗师穿行在挨家挨户灯火通明的霍格莫德的大街小巷内,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焦切。
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已经没法安置那么多伤员,魔法部只能征用村民的家作为治疗场所。
天空上,一队队神色凛然的打击手骑着飞天扫帚飞掠过居民的屋顶,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将引起他们的警觉。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股紧绷和哀愁的气息内。
罗恩抱着一大堆食物急匆匆从三把扫帚酒吧的店里跑出来,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咻地一声,一队打击手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准备去哪!”
为首的打击手神色冰冷,眯着眼打量着罗恩。
“我是罗恩·韦斯莱,亚瑟·韦斯莱的小儿子,刚刚我来这的时候你们已经盘问过了--”
罗恩连忙将手里装着面包和黄油啤酒的袋子展示给巡逻的队伍看,紧张的解释道,
“我要去猪头酒吧送吃的,很多人都在那里.他们一天没吃东西了。”
“猪头酒吧?”
为首的打击手眼眸中泛起狐疑,
“真奇怪,那里没吃的?”
“人很多!”
罗恩再次强调道,
“猪头酒吧老板的地窖里没那么多吃的。”
打击手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罗恩的红头发和鼻子上的雀斑,随即神色缓和了些,
“去吧.尽量不要出门。”
说完,打击手们抬起扫帚柄,倏地飞上了天继续巡逻。
而罗恩也终于松了口气,随即迈动步子。
顺着霍格莫德的中心大道,罗恩一路小跑着前往猪头酒吧。
经过村落广场的时候,他脚步稍顿,瞅了几眼被一只只火把映照的通明的广场。
广场上摆满了一幅幅担架,担架上蒙着绿布。
塞德里克正盘膝坐在一副担架面前,握着担架上的女孩冰冷的手,面无表情。
德拉科·马尔福在距离塞德里克几副担架之外的位置,差不多的坐姿,只不过,他并没有去看担架上的人,而是远眺着霍格沃茨的方向,苍白的脸上镌刻仇恨。
还有一些活人在陪伴着他们的亲人,他们轻微的啜泣声却如重锤在锤击他的心灵,让罗恩窒息。
罗恩吸了吸鼻子,收回视线,闷着头往猪头酒吧赶去。
自进入到猪头酒吧所在的小巷子里的时候,不起眼的角落里又冒出来两个傲罗,在仔细检查过罗恩怀里的一大堆食物后,才目送着他推开了猪头酒吧的大门。
脏兮兮的酒吧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浊的气味。
但是,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这里压抑的氛围。
每一张凳子上都坐着人,连通往二楼房间的每一阶楼梯上,都坐的满满当当的。
昏暗油灯下的每张面孔都写着沉闷和痛楚。
唯有墙壁上的那副画像中的少女,在温柔的看着所有人。
赫敏坐在吧台前,仍然在低声啜泣着,卢娜站在她的身边搂着赫敏的肩膀,但她自己那双银眸也无比的黯淡。
哈利则坐在二楼阶梯的第一级,他靠在侧墙上,眼角不时地抽搐,双拳紧握着搭在膝盖上,看上去正在承受不一般的痛苦。
金妮则靠在哈利的肩膀上,她褐色的眼睛也是红肿的。
再看这一幕,罗恩仍然觉得有点扎眼,于是,他收回了目光。
几位霍格沃茨的院长则坐在一张圆桌的四周,麦格教授也在不时地吸着鼻子。斯内普教授那张脸比往日苍白许多,他黑漆漆的瞳孔中飘忽着恍惚的光。
罗恩后知后觉,几乎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挤在这间酒吧里了。
芙蓉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头埋在双臂里.马克西姆夫人也在搂着她,而坐在她们对面的海格则看着她俩长吁短叹。
“没遇见什么麻烦吧,罗恩?”
许多人抬眼只看了罗恩一眼便低下头去,韦斯莱先生离开了自己总是笑嘻嘻的,但现在却绷着脸的双胞胎儿子身边,用沙哑的声音关切的问。
罗恩也没有说话的欲望,他把食物都塞进了爸爸的怀里,然后,回到靠门口那张桌子,属于他的板凳。
拉文德立刻把头靠了过来,并且用脸磨蹭了两下他的肩膀,可罗恩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把不受影响的那只手杵进了口袋,摩挲着那枚他已经习惯带在身边的硬币。
“也许有人想吃点什么?”
韦斯莱先生勉强挤出笑容,环视一圈说。
无人回应。
叹息过后,韦斯莱先生把食物送到了吧台边,从里挑了个三明治d递给头发变得灰蒙蒙的唐克斯,嘴角抽了抽算作微笑,
“吃点吧,唐克斯,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眼神发怔、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嵌入皮肉的莱姆斯总算回过神来,他对韦斯莱先生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三明治,掰下一小块递到唐克斯唇边,声音沙哑的像是几天没有碰过水,
“来”
被悲伤填满的眸子里翻涌出一些温柔,唐克斯点了点头,张开嘴巴接纳了食物。
屋外忽然一阵骚乱,小天狼星暴躁的声音随即传了进来。
极有默契的,屋子里众人齐刷刷朝门口望去,就连二楼的一间客房的门也打开了。
拉罕森教授搀扶着薇缇娅走了出来。
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般,薇缇娅面色枯黄,往日碧绿的,如绸带般的头发也呈现着病态的枯黄色,整个人仿佛已经油尽灯枯。
她扶着二楼的栅栏,依然期待地看着门外。
哗啦!
门被推开了,小天狼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样?”
出人意料,率先站起来询问的是西弗勒斯,他望着这位昔日的死敌,眼神中没有丝毫嫌恶,只有期盼。
从小天狼星的表情,人们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人们依然在看着他,希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不在--”
虽然知道自己的答案会让很多人失望,但小天狼星依然坚毅的摇了摇头,
“我去找阿莫斯塔长大的那家孤儿院找过了.那里的麻瓜还带我去扶养他长大的那个逝去的麻瓜坟地上看过”
悲伤汹涌袭来,赫敏啜泣的声音又变大了,她的眼睛几乎肿成了一条缝。
麦格教授也发出了一声悲鸣,弗利维教授连忙跳到凳子上安慰她。
阿莫斯塔还活着吗?
虽然再不愿,但酒吧里的每个人心里都不免浮现这个问题。
他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他的衣衫被血浸湿了。
邓布利多还告诉他们,为了破开灰雾的防御,阿莫斯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受伤沉重.在那种情况下,他应该立刻接受治疗才对,可为什么.阿莫斯塔要在那种时候幻影移形离开?
还是说.他想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又或者,在明知自己必定会死亡的情况下,为了给人们留下一线希望.
因为心怀希望,就不会那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