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在床边轻轻抚了抚少女沉睡的脸颊,罗维站起身来,离开了薇弥尔的房间。
菲莉卡和克萝茜正在客厅里等他。
“给,所幸是终于做出来了。”
两人脸上都有着很重的黑眼圈,而被她们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与其说是短杖,更像是能当战锤使用、外形很浮夸的魔导杖一类的东西。
“也就是说?”罗维抬起目光问。
“我们试过了,”菲莉卡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紧接着从箱子里取出了两颗发着光的红色的蛋,“就连我们的庄园里都有。”
“我就说嘛……”克萝茜叹息了一声说道,“上次拿回来的碎片根本就是未完成品,对方故意留在那的,我就说怎么会怎么研究都没头绪嘛。”
“辛苦你们两个了,”罗维点点头说,“快去休息吧。”
克萝茜上来摇摇晃晃抱了他一下,打着哈欠说了声晚安就去睡了,菲莉卡手放在衣兜里摇了摇头。
“我就不必了。”
随后她把咖啡随手放在桌上,将其中两颗蛋抱在了手里。
“对方的技术超越了魔导领域,短时间内做出来的东西无法做到全部探测,最乐观也只能搜出来70%,你能明白吧?”
罗维明白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个这几天都在研究相关对策,魔导战舰在的时候菲莉卡就在船上借助菲米的力量,不在的时候她就待在克萝茜的工房里,白大褂上都沾得满是炭灰。
别说70%,就算只能探查出1/3,对局势的影响也举足轻重了。
看着西元帅转身离去,罗维忽然叫住了对方:“你今晚要是有空的话,有个人想让你见一下。”
菲莉卡转过身来,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很浅地点了一下头。
罗维随后将这些魔导杖搬到了早餐厅里。
在听到连庄园里都有这样的东西后,洛芙礼显得相当震惊。
“也就是说,”阿依凝侧着目光道,“其实当初淤泥魔神在庄园出现也是个讯号,对方早就在这里做过手脚了?”
“这个东西按一下就会‘嘭’的起火吗?”露意不假思索问道。
“喂,你别随便乱动啊!”
看到实物说明他们的准备不是白忙活,王城里还真有可能到处都是这东西,光是想想那会引起什么景象就足够骇人了。
“现在大多数民众都明白了该如何应对火灾,”洛芙礼说道,“第二批救火物资今天中午也会通过天之翼号抵达王城。”
“十几个教会也来信说愿意教导民众恢复和治疗烧伤的魔法,”阿依凝补充道,“工匠区的工匠互助团决定沿街每一公里设置一个喷淋点,遇火会自动触发,预计在十天内将包括下城区和旧城区在内的所有城区完成。”
洛芙礼点了点头,“我会向负责管理王城建筑的贵族施压,让他们尽快通过决议。”
“真好啊,”阿奈凝用手枕在脑后忽然笑道,“全城都在做这一件事,给人一种很团结的感觉不是吗?”
“那是你见识少了。”
莎耶冷哼了一声数落道,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其他几人嘴角也颤了颤。
“确实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洛芙礼扶了扶额头说道。
“无可否认。”阿依凝闭了闭眼。
按摩大会,年夜饭大军,偶像计划,剑斗大会……
好像有了他之后,总是突然就能让所有人投入到一件平时自己根本不会想象的事情当中。
见几人目光投过来,罗维摆了摆手不想扯上关系。
“这次怎么看都和我无关吧。”
不管怎么说,全城防火至少是做起来了,既然对方都火烧竞技场了那也没必要遮掩,就是其中总给罗维一种违和感。
古德曼抢来的手杖自己有很高概率会带进竞技场,但对方有什么必要刻意放这把火,如果只是为了挑衅,但让王城居民清楚看到火灾现象的出现可以说得不偿失,第三世界有必要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吗?
如果只是被他独自发现并解除,说服民众可没那么简单。
“话说,薇弥尔还没醒吗?”洛芙礼问。
“哪有这么快,”罗维坐在位置上耸了耸肩,“这次增加的魔力量怕是都快有半个梅伦戴尔那么多了。”
“以前也是一次睡得比一次久。”阿依凝抿嘴道。
薇弥尔每次觉醒魔力似乎都是在现有基础上成倍地扩充上限,虽然能觉醒多个元素就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事情,但这一点更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伊露丝看着他们讽刺说道:“如果能给我这样的特质,别说睡上半个月了,就是睡上十年我都愿意。”
在场除了魔女就只有洛芙礼是纯粹的施术者,不过她可体会不到这有多么难得,自己也没几个十年能拿来这样睡的。
“好了,”洛芙礼吃完早餐用手帕擦了擦嘴道,“你应该清楚自己今天有什么任务吧?”
“嗯。”
罗维自然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王都绝大多数居民都没有选择离开这座城市,他们对这里有归属感,对王都的民众来说不管发生什么,世界上都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但既然留下来了,也积极投入到消防演练当中,终归是需要有人来给他们建立信心。
因此作为主导这一切的五王女必须要做出表率,如果连她都表示畏惧,那么整座城市信心的崩溃会带来各种各样的问题。事实上这几天骑士们就已经打击了大量的邪教徒,有说什么投入火焰才能带来新生的,还有说跟着他们做祭祀仪式就不惧火焰的,说的倒是真的,但天下哪有免费的筵席,民心要是动摇他们该面对的就不是火灾的问题了。
为此,精英赛的举办必须不能延期。
当天上午,王立大竞技场。
能容纳十万人的看台空缺了将近五分之四,实际上大多数人也不是为了比赛而来的,而是为了看五王女的态度。
当那道娇小的身影一如既往出现在那里,不少民众都跟着松了口气,这几天总有人半夜敲门然后塞进来一些奇怪的纸条,如果五王女在这个时候躲着不露面,很难不让他们去思考纸条上的事情自寻出路。
肉体凡胎的洛芙礼面色不惧地站在那里,实际上不会再有比竞技场更安全的地方了,火灾的痕迹清除后现场做好了包括祈愿教会和青月女神在内的各种准备,再加上菲莉卡和克萝茜做出来的探测器已经把周围筛了一遍。别说火灾了,就算代行者来了也有一个杀一个。
罗维的任务其实和她一样。
作为选手,他要如何在这样的氛围下完成比赛,民众也会关注他的表现。
「魔纹剑·苍影」
黑色的斩击拖着水流的残影呈瀑布状倾泻,被压制的伊纳恩选手索林恩咬紧牙关,似乎没想到他会战斗得这么心无旁骛。
观众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吸引了过来,仿佛这才想起这实际上是精英赛8进4级别的比赛。
一直藏山不露水的索林恩其实是名相当强大的选手,也是上周目的四强,所以罗维从一开始就在提醒对方,与其有空关注场外的动静,不如先认识清楚现在的处境,他可不是大意就能应对的对手。
索林恩自然也认识到了这点,解开了自己藏匿已久的束缚,两人在场中认真爆开了数十股气流。
埃莉妲:“……”
晓光圣女的眼神从五王女身上收了回来。
“呵呵,真厉害呀,”涅洁一直看着场上说道,“这两个人无论哪个实力都卓尔不凡,真想让他们为我效力。”
埃莉妲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想要过来确认情报却没想到看到这样的场景。
虽然「琴音」好像真的只是来看比赛的。
同样在看台上目睹这一幕的还有「拂晓剑圣」尤里西斯·贝克庞加,此刻坐在那里沉思抱起了手臂。
“叔父?”蓝发的少年在一旁偏过头来。
“他不是为名誉而挥剑的。”尤里西斯闭眼道,“场上有没有观众,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少年也朝场上望了一眼,虽然不明白但也知道叔父指的是谁。
“这……有什么含义吗?”
“不为名誉挥剑的人能达到这个水平,说明他的剑几乎不会被任何事物绊住,”尤里西斯睁开眼说道,“你尝试带入他对手的视角看看。”
少年凝神望去,试图将自己想象成那名叫索林恩选手——
持剑抬头,眼前升起巨大压迫感的黑影,光线昏暗一片,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沉重了好几倍。
少年:“!”
这是……!?
他现在反而更佩服那名叫索林恩的选手,顶着这样的压迫竟然还能战斗。
尤里西斯往四周看了一眼,原本他也是来确认现场状况,以防出现什么事故及时保护民众的安危的,但看来不需要他了。
他抱着手臂视线重新投向场下,“既然来了,那就专心看比赛吧。”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看台的各个方向上。
人们原本是为了内心的担忧而来,但是被打斗声渐渐吸引过去后,忽然莫名觉得……比起大火,为什么那个罗维·布鲁克看起来还要更加危险一些?
“你们平时都在看这样的比赛吗?”有第一次来的观众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啊?”回答的人转过来,又一脸懵逼地看向场上。
索林恩吃了个大亏,左手脱力地着垂落下来,而对方的锋刃带着死神的冰凉,从烟尘中斩落而来。
「魔纹剑·八方落牙斩」
闷哼一声朝外躲开,地面裂开一圈圈的震波,扩散得如此之快。
刚被震出去勉强完成受身,索林恩看都不看一个回旋背斩,和对方的剑抵在一起。
铿铿铿锵——
剑刃不稳摩擦着火花,而眼前冷峻的黑发却宛如死神,压过来的手臂没有一丝动摇,仿佛是某种冰冷残酷的现实。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先不说使出的剑技之前几场比赛都没见他用过,斩击为什么变成黑色了?和加文还有32进16的对手打的时候,呈现出过这种状态吗?
在观众们眼中,沉默挥舞着剑刃不给对手丝毫喘息的罗维,比火灾显得还要可怕得多,被索林恩弹飞的黑色剑气落在了观众席前的防护罩上,屏障变蓝发出刺耳的切割声,僵持了近五秒才消散下去。
“我们坐在这里……真的不会有事吗?”
「魔纹剑·三叠剑泉」
轰!
场上割开三道剑气,深深没入地面延伸而去,在斩出近百米的距离后突然爆裂,黑色的波纹宛如泉水一般冲天而起。
剑气带来的风压强烈撕扯着观众席上的人群,人们压低身子躲在了座位后面,就差忍不住直接喊救命了。
见鬼!这个人要是想杀他们,那可比火灾轻而易举多了!
再看场上,呕着血的索林恩从剑瀑中退出,场地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数米深的沟壑,罗维的剑径直朝站立不稳的他扑来,稳稳架在了他脖子上。
“你不杀我吗?”索林恩捂着胸口狼狈道。
阴着脸的罗维缓缓抬起头。
“说什么呢,”他露出面容摇头叹了口气,“我跟你没结仇到那个地步吧。”
索林恩看着他点了点头,“是你赢了,我输得心服口服。”
随着索林恩认输,亚当在场上一片寂静的情况下宣布了罗维的胜利。
而就在对方无视观众的冷落就要离场时,索林恩走上前去从背后叫住了他。
“今晚十二点,我会在旧城区的入口等你。”
两人的交谈只有青月女神才能听到,罗维自然知道对方是红针公的人,停在那里回过了头。
他笑了笑:“那但愿我不会迟到。”
……
而看完今天这场比赛,那些有考虑过成为异教徒的民众回到家,开始担心的事情变得不再是火灾——
而是接受纸条上的提议会不会被罗维·布鲁克给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