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侓休哥扫视了一眼满地的文武大臣,愤怒地道:“计划的如此周详,居然还出了状况,连皇宫都遭到了攻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众大臣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耶侓休哥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稍稍冷静了一些,看向张昌,问道:“哆力招供了吗?”
张昌连忙道:“属下对其严刑逼供,可是他就是熬刑不招!”
耶侓休哥大怒,骂道:“他是在找死!”
就在这时,负责上京及其周边安全的大将军撒离喝奔了进来,禀报道:“陛下,属下刚刚接到报告,西城门不久前遭到突袭,有人从城中离开了。”耶侓休哥眼睛一亮,恶狠狠地道:“一定是那些叛逆!”随即扭头看向大将军韩常,喝道:“韩常,你率领骑兵出西城门追赶,不可让他们走脱了!”韩常应诺一声,奔了下去。耶侓休哥又对撒离喝道:“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给我搜!”撒离喝大声应诺,奔了下去。
韩常率领万余战骑奔出了城池,向西一路搜索前进,好在对方一行人人数不少颇为显眼,沿途都有人看到,而且痕迹明显,因此韩常率领的骑兵得以循迹一路追踪下去。
傍晚时分,韩常率领的骑兵来到了一座小镇甸外,一直延续到这里的踪迹竟突然消失了。韩常当即命麾下骑兵分开搜索,一时之间马嘶人喊,铁蹄隆隆,镇甸上的百姓眼见如此架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胆战心惊。
韩常在这附近搜索了整整一个晚上,可是除了那些追踪而来的踪迹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踪迹,询问本地人,竟然也都没有看到什么。韩常只感到对手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心中又是恼火又是焦急,不知该如何回去复命。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看见了镇甸上那些面色惶恐的百姓,不由得心头一动。当即举起右手扬声喊道:“这里的百姓都是叛逆伪装的,把他们给我杀了!”一众骑兵听到命令,一时之间惊疑不定踌躇不前。韩常又厉声下令。众骑兵迫于军令,纷纷挥刀冲入镇甸中,见人就杀。可怜当地百姓四处乱奔惊呼逃命,却哪里逃得了,纷纷做了刀下鬼。仅仅两刻钟的功夫,几百名百姓便被屠戮干净了,整座镇甸仿佛被血洗了一般。
韩常下令割下成年男子的头颅回京复命去了。回到京城,韩常报称,叛逆被围后负隅顽抗,百余名叛逆尽数剿灭,只可惜没有抓到活口。耶侓休哥对于韩常的话倒没有怀疑,也不是太在意,因为全城搜捕有了重大收获。在万岁山下伏击圣驾的叛逆许多人逃入了京城民间躲藏起来,昨夜一场大搜捕,这些隐藏起来的叛逆全都无所遁形,城中激战连场,百余名叛逆被杀,另外数百人被俘。那些被俘的刺客立刻受到严刑拷打,终于有刺客熬刑不过吐露了实情。原来他们真的都是巴伦派来的,目的就是要刺杀耶侓休哥。
这一情况得到了完全的证实,耶侓休哥勃然大怒,随即亲自审问其中几个刺客,问巴伦劫走王君和太妃究竟有何意图。几个刺客都感到莫名其妙,耶侓休哥见状,认为他们在装傻,大怒之下复用大刑,然而几人被拷打致死却都没有说出令耶侓休哥满意的答案。耶侓休哥于是令人拷问其他人,连续拷打死了十几个人,可是他想要知道的情况却一点都没有得到。那些被拷打着哀声求饶,似乎真的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令耶侓休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耶侓休哥无法得巴伦劫走王君和太妃的意图,暂时把这件事放下了,只觉得无论巴伦意图如何,其谋逆罪行已经着实,如今应当考虑如何拿捕这个首恶了。于是召集亲信大臣商议,众人均建议立刻出兵讨伐。众人的建议正合耶侓休哥的心意,耶侓休哥当即决定亲自率军剿灭巴伦。
散会之后,耶侓休哥留下了张昌,问张昌道:“把那个巴伦的信使带来,我有事情问他。”张昌连忙躬身道:“启禀陛下,此事臣正要禀报。那个信使于今天早上突然失踪了。”
耶侓休哥大讶,“失踪了?他跑了?”
张昌点了点头,“是的。属下在接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四处搜索,却没有遭到一点蛛丝马迹。想来此人胆小,害怕最终无法得到陛下的原宥,因此跑掉了。”耶侓休哥不悦地哼了一声。张昌心头一凛,连忙跪下请罪道:“臣失言了,请陛下恕罪!”耶侓休哥没好气地道:“起来起来!”张昌应了一声,站了起来,垂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躬身道:“臣定当加派人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此人!”
耶侓休哥摆了摆手,道:“这样一个小脚色跑了就跑了吧。朕本来是要赏赐他的,他既然跑了赏赐也就别想了。”随即对张昌道:“朕要率军讨伐巴伦,这调集粮草辎重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了。”张昌心头一喜,连忙躬身应诺。
在上京南边百里之外的官道上,一队难民模样的人混在首尾相接的难民队伍中快速难行,毫不起眼。辽国的官道上,类似这样的流民景象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辽国连年用兵,赋税一加再加,百姓不堪重负,便纷纷举家逃离了家乡成为流民,如此虽然艰难,但至少不用再承担赋税了。百姓成为流民,辽国朝廷必然赋税流失,因此各地官府都会派人在辖内巡视以防止百姓外流,同时也将流民抓回本境。然而官府派出的人马多数也是当地的子弟,对于乡亲们的处境多多少少都心中同情,因此对于百姓外流这种事情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因此辽国朝廷虽然三令五申,可是百姓外流的情况一直得不到有效的控制。
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感到奇怪:最近辽国与西辽一道瓜分了花剌子模,获得战利品无数以及大片的土地,怎的百姓负担依旧没有丝毫缓减呢?其实原因很简单,攻灭花剌子模虽然令辽国收益颇丰,然而得到好处的是皇帝以及各大贵族,这些财富和土地最终成为了私人财产,根本就没有进入国库。而西征军事上的巨大开销却要靠国内的普通百姓来承担,因此对于辽国的普通百姓来说,大军攻灭花剌子模不仅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令他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呢。
夜深人静了,杨鹏依旧无法成眠,在湖泊边漫步着。他在担心王君他们的安全:‘不知道他们南返的道路是否顺畅,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随即杨鹏暂时将这种担忧抛到了脑后,考虑其目前辽国的局势来。根据华胥以及军方密探的报告,当日佟雷他们行动的时候,巴伦的人马竟然真的出现了。如今耶侓休哥已经决定要剿灭巴伦,一场混乱在所难免了。如果王君和那位还未见过面的岳母娘能够安全回来,这便是对辽国用兵的大好时机。看来先前指定的在天竺反击神罗势力的计划要暂缓了。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杨鹏收回思绪转过身来,只见颜姬正快步奔来。颜姬奔到杨鹏面前,将一封传书呈上,道:“燕京的飞鸽传书。”
杨鹏心头一动,连忙接过传书,拆开看了一遍,脸上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道:“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去告诉观音!还要告诉曦曦!”说着便兴冲冲的朝不远处的一座寝宫奔去了。颜姬笑了笑,赶紧跟了上去。
大约半个月之后,一队骑兵护送着两辆不起眼的马车进入了汴梁城。不久之后,皇宫中便传来了曦曦无比欢快的叫声和笑声。
与书房内,杨鹏与众人像往常一样讨论了一遍国事,随即杨鹏道:“曦曦的母亲回来了,我打算给她一个名分。”
汤时典立刻道:“陛下。王君其人虽然是杨曦公主的母亲,但毕竟是辽国的太皇太后,若纳为妃,对陛下的威名会有所损伤!因此,臣认为不该册封其为皇妃!”
杨鹏笑道:“你说错了。若是始乱终弃,那才是对我威名的损伤!”
汤时典皱眉道:“可是陛下……”
杨鹏摆了摆手,道:“你就别说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汤时典激动地道:“陛下不听忠言,迟早是要后悔的!那王君分明就是迷惑君王惑乱国家的妖物,避之犹恐不及,陛下千万不可被其色相所迷啊!”耶侓观音几女纷纷朝杨鹏投去了一个促狭的眼神。
杨鹏笑了笑,指了指耶侓观音几女,开玩笑似的对许贯忠道:“观音,媚儿,韩冰她们的姿色,比之王君毫不逊色,照你这话的意思,她们也都是妖精了?你总不会还想要我休了她们吧?”
众女一惊,纷纷看向汤时典,眼神都变得十分凌厉起来。
汤时典皱眉道:“这如何一样?那王君并非因为相貌美丽而是妖物,而是因为她的心肠才令其成为了妖物!”
汤时典复又痛心疾首地道:“陛下,商纣宠幸妲己以至于亡国,隋炀迷恋萧氏而身败名裂,前车之鉴,陛下不可不察啊!”
杨鹏笑道:“你的这些话呢,有些道理,可是是为商纣隋炀推卸责任的言辞。”汤时典流露出不解之色。
杨鹏笑道:“试想一下,商纣没有妲己,真的就不会亡国吗,而隋炀若没有遇到萧妃,就可以免于身败名裂吗?我看不见得吧。妲己和萧妃若是唐宗宋祖的妃子,会令唐宋灭国吗?肯定不会!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女人的身上,那妲己和萧妃也不过是为了赢得君王的宠爱,她们有什么错?国家灭亡根本与她们无关,那都是无能的男人造成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身败名裂,大明倾覆,那也不是哪个女人的罪过,那就是我自己造成的!是君王的罪过就是君王的罪过,讳言君王罪过,根本就不是尊敬,而是一种可耻渺小的掩饰!”
众人神色激动地看着杨鹏,汤时典则紧皱着眉头。傅剑岳忍不住大声道;“陛下所言真是太好了!”
杨鹏见汤时典还有话要说,说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就是担心嘛。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既然占了王君的身子还和她生了一个女儿,作为男人,我就要负责到底。这是我该做的。至于王君今后会如何,那是她的事情。她若真的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我自然不会姑息。”汤时典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躬身道:“陛下英明。”
杨鹏呵呵笑道:“你嘴里虽然说我英明,其实心里一定埋怨得很!”
汤时典惶恐地道:“臣不敢!”
杨鹏笑道:“没有什么敢不敢的。”随即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我虽然是皇帝,但和你们都是一样的!一个脑袋,一个鼻子,我也不是个怪物!我们既然都是人,也无所谓谁高谁低!”众人不禁笑了起来。
杨鹏皱眉道:“我要重申一点,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只是代替百姓管理天下而已,天下总得有人管理啊!我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我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不希望你们将我当成个不同于一般人的怪物,明白吗?”众人纷纷应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亲切感。
杨鹏道:“至于王君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册封她为美人。”
此时便就此尘埃落定,原大辽帝国的贵妃娘娘后来的太皇太后,如今成为了大明后宫中的一位美人。后宫的成份更加复杂了。
“娘,我给你看好玩的东西!”杨曦拿着母亲王君的手兴冲冲地来到了一个四面围着栅栏、草木茂盛的所在。王君看见皇宫中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不禁感到有些讶异。
吼!一声熊吼突然从前方传来。王君面色骤然大变,下意识循声望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花容失色,原来她看见一头巨大的大灰熊正撒开四脚迎面奔来,张着它的血盆大口。王君恐惧得竟然忘记了逃跑,眼见那头可怕的的大灰熊冲到面前,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想要呼救,可是喉咙就好像被人捏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簌簌发抖。
随即她看见了更加让她惶恐的一幕,她的女儿杨曦竟然朝那头大灰熊奔了过去,她一时之间竟然顾不上恐惧了,扯着嗓子尖声叫道:“曦曦快跑!”随即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傻了。那头可怕的大灰熊看见曦曦奔了过去,竟然主动把肥大的脑袋低了下来让曦曦抚摸,乖顺的就像是一条小狗一般。王君傻傻地眨了眨眼睛,只感到眼前这一幕也太不可思议了。
“曦曦,快上来,我们去湖边跑一圈。”一个银铃般的稚嫩嗓音从大熊背上传了下来。
王君循声望去,这才看见大棕熊的背上竟然坐着一个小女孩,模样十分惹人疼爱。王君立刻知道,那个小女孩一定就是最得陛下喜爱的杨蕊了。
只见曦曦欢快地点了点头,踮着脚抓住了杨蕊伸下来的手爬了上去,坐到了杨蕊的身后,一双小手搂着姐姐的腰肢。只见那杨蕊举起右手高声喊道:“小灰,我们冲啊!”小灰当即撒开四蹄冲出了栅栏,沿着湖岸边奔跑撒欢。一时之间,整个湖泊边鸡飞狗跳,众宫女女官纷纷走避,人人花容失色。
王君这时也明白了,知道那头大灰熊是圈养的,性格温顺不会伤人。眼见女儿和杨蕊如此亲密无间,不由得微微一笑。
当天晚些时候,王君带着杨曦来到了耶侓观音的寝宫。杨曦见到耶侓观音,立刻笑着打招呼道:“观音姑姑。”耶侓观音微微一笑,问道:“曦曦今天又和蕊儿骑小灰了?”杨曦好像做了错事似的,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就,就骑了一会儿!”随即道;“观音姑姑,我去看弟弟妹妹了!”说着便朝里面奔去了。随即杨曦的嬉笑声和一对婴儿咿咿呀呀的叫声便传了出来。原来耶侓观音也已经生产了,生了三个儿女,儿子名叫杨天宇,女儿名叫杨雨柔,都还只有一岁多。
王君感激地道:“多谢观音对曦曦这么好!”
耶侓观音看向王君,道:“我喜欢曦曦,可不代表我喜欢你。”
王君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做了一些对你不好的事情,你恨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耶侓观音道:“你说的不错。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现在既然成为了大哥的妃子,希望你好自为之。别怪我没提醒你,陛下可不像你先前遇到过的那些男人,他是盖世英雄,你若以为可以在他的身上玩弄小聪明的话,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王君苦笑道:“我怎么会呢?”顿了顿,流露出回忆之色,道:“其实当初在辽国宫廷里,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自保啊!”看向耶侓观音,“观音你素来智谋不凡,应该知道,要在辽国宫廷里立足而不被人迫害,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耶侓观音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叹了口气。
王君察言观色,道:“观音,你我如今共侍一夫,又来自同一个地方,你我应当相互扶持啊!”
耶侓观音眼神凌厉地看向王君。王君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是要与观音你结成攻守同盟,只是陛下就算再英明,这宫廷中的事情恐怕也难以管得周到。而当今皇后出生低贱,只怕是容不得我等的,我等为求自保也该相互帮助啊。”
耶侓观音觉得王君说的有道理,思忖着点了点头。王君见状,面露喜悦的神情,随即便和耶侓观音聊起家常来。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所言自然很容易投机,不知不觉,耶侓观音心中对王君的隔阂消减了许多。王君看了看天色,见时间不早了,便趁机道:“观音,我已经命人在我的寝宫中准备了酒宴,不知你可否赏光去我那里喝一杯。”耶侓观音很自然地便点了点头。
王君十分开心,当即站了起来,扬声喊道;“曦曦,我们回去了!”叫了两声,杨曦才从里面跑了出来,扯着母亲的衣袖献宝似的对母亲道:“娘,娘,弟弟妹妹好好玩哦!”
王君微微一笑,道:“我们要回去吃饭了,观音姑姑也和我们一起去。”杨曦十分开心,当即牵住母亲和耶侓观音的手朝外面奔去,边跑便欢叫道:“快走快走!我们吃饭去!”两女被她拖着,不由得流露出宠爱的笑容。
两女吃喝闲聊,渐渐地更显得亲密了,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两女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杨曦则已经蜷在她的小床上睡着了,一个年长的宫女正在照料着她。
杨鹏离开御书房,径直来到呢耶侓观音的寝宫。眼见耶侓观音立在荷塘边背对着自己,不由得一笑。心里突然升起搞怪的念头来,当即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耶侓观音的身后。趁她不备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搂住了她。惊呼声突然响起,随即一张绝美的容颜转过来惊恐地看着他,却根本就不是耶侓观音。杨鹏吓了一跳,连忙放开了她,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手足无措地道:“我,我,我是观音的母亲!”
杨鹏立刻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那女子一遍,发现她的容貌确实与耶侓观音有三分相似,不过比之耶侓观音,少了野性彪悍,却多了温柔恬静;看不出年纪,似乎很年轻,又似乎很成熟,羞赧无限的娇颜上透出几分自然的媚态。杨鹏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道:“难怪观音的老子会抢占了她,她可真是一位绝代佳人啊!”随即尴尬起来,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对不住啊,刚才我,我还以为你是观音她呢!呵呵。”
观音的母亲低垂着头红着脸道;“没,没关系的。”
杨鹏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朝不远处的寝宫看了看,问道:“观音她在吗?”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