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寨所在的山谷粉装玉琢,望不到边的雪地,点点红梅缀于其上,像是有人以地为布、以雪为幕、以血运色,一间燃着炭火的草庐将冷意隔绝在外,
杨广提起火炉上的水壶,洗茶、泡茶、分茶,动作娴熟,仪态高雅。
他端起茶杯,看了看晶莹翠绿的茶汤,轻轻地啜一口,笑着说道:“那小子到底是干了一件雅事,这茶水,较之融汇百味煎茶倍增雅致,清新之中蕴藏甘醇,平淡中透着隽永,恍如我的人生。你说是不是啊,裴公?”
坐在杨广对面的,正是前来峨眉山寻幽访胜,而被太和军抓到的裴矩,哪怕是过了很久很久,但裴矩仍然在浑身颤抖,神情就跟见了鬼一般,满脸的不可置信!
杨广也不催他,缓缓地品着茶汤。
良久,裴矩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认真的看着杨广,才发现或意气风发、或气势凌人、或愁眉苦脸的杨广变了,也多了以前所没有的从容淡定,苦笑道:“所有人都以为圣上不在了,谁想到竟尔在背后默默推波助澜,也难怪圣武帝有今日之辉煌。”
“裴公你错了,大隋今日之盛况,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要是有这本事,大隋也不会四分五裂。”杨广坦率的说道。
“这倒也是。”落入杨广之手,裴矩不认为自己还有生路,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他提起茶杯喝了口茶,问道:“圣上一直归隐于此?”
“自然不是。”杨广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对裴矩说道,“自你投降李渊以后,一直在教裴氏子弟,但是你又不让裴氏小辈出仕伪唐王朝,却是为何?”
裴矩苦笑道:“大势在隋,李唐迟早覆灭,以圣武帝的处事方式,定不会饶过李唐官员。罪臣让家族子弟仕唐的话,岂不是害了他们?”
杨广冷冷一笑,“据我所知,裴公教的可都是权谋心术,想必是知道了淑妃的真实身份,所以打算让你的子子孙孙仕隋,怂恿淑妃之子与太子争夺下一代国君,以我杨家之血谋取裴氏复兴之路,我猜得对是不对?”
裴矩如同遭到雷击一般,脸色一片苍白。
当初他见裴愔一家落户于洛阳,又被杨侗封为县公,分析了隋朝现有的爵位升迁制度之后,敏锐的察觉到裴愔这个县公与裴蕴关系不大,故而派出忠仆蹲守于裴愔家附近,通过多次潜入裴愔宅第,通过裴愔夫妇对话,获悉隋朝淑妃卢清华,便是裴愔之女裴清华。
前不久,淑妃诞下皇子杨崇的消息传来,更让裴矩大为激动,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