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之后,天气愈发的炎热。 骄阳炙烤着文渊阁,虽说阁吏早晨之时,在四面泼了水,但现在早已是无济于事。 随着日头一起,坐在廊下参听朝政的科道言官们的脑门鼻尖下巴上都已是挂着汗珠,有几个偏富态的言官官袍后背早已是湿了一大片。 但坐在阁内的林延潮却非但没有感觉到热气,相反身后却传来丝丝凉意。不用猜,林延潮即已知道阁内早已是摆放好了冰块。 所以阁内的大学士九卿们都是好整以暇地坐着,而反观下面的言官则是各个口干舌燥的样子,因为是公议,所以是没有看茶的道理,他们只能忍着。 见了这一幕,林延潮不由心想,这是谁想出来的损招,如此折腾言官们。 林延潮当即就想到了张位,心底不由暗暗好笑,这些言官们应该早巴不得这公议早早结束才是,如此就不会再刁难在座大员们了。 此计真是高明! 言官们之发言,虽说大多都是异想天开,不切合实际,但一名言官谈及,收复东北六镇以换取明朝出兵的条件时,林延潮却觉得此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但是若之前石星答允自己让朝鲜国王过江的建议,此议倒还有些可能。现在提出来怕难以实现了。 而身为兵部尚书的石星已是有些不耐烦,因为今日言官的攻讦大半是对着他来的,被人如此追问质疑,就算是有冰块降温也压不住他心底的火气。 石星道:“此议真当家国大事是儿戏了。” 林延潮听了石星之言,斜看了一眼张位的神色,果见张位果真脸色一沉。 林延潮暗笑,石星不知觉间就把张位得罪了。 石星道:“咸州以北之地,当年成祖早有圣训,岂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再说救其国,护藩属此乃大义所在,乘着他国有难,我上国要挟于其,他日传遍诸国,即负趁火打劫之恶名。” 石星说完,林延潮窥见张位的脸色是更难看了。 林延潮暗自笑了笑,为张位惋惜一二,碰到石星如此头铁的尚书,内阁也是难办。 不过他有何不高兴的,石星与张位不和,才是林延潮乐意见到的。 此人被斥退后,又一名言官出声道:“据琉球王秘禀,倭寇八月兴兵袭明,一入南京,一入浙江,一入福建,眼下若是大军东进,悬于朝鲜,沿海空虚如何是好?这南京,浙江,福建都是极要害之地,不可有失啊!” “再说了朝鲜国是不是诈降,仍未有定论,永乐七年时丘福轻信鞑子之言,十万精锐大军孤军深入,最后全军尽墨。此为前车之鉴啊!” 另一名言官道:“不错,辽东镇守总兵官祖承训兵败后,呈报有朝鲜兵卒投靠倭军,所以令我军丧师,此不能不疑。” 林延潮明白,祖承训战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