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龙点头道:“当然会。这就是我与前两人的差距所在,我与他们二人资质相仿,虽说机缘也有差距,但归根结底,还是输在了分心一事上,其中一人曾经还劝过我,少想些山下事,安心练剑,等到跻身了上五境,再想不迟。”
陈平安笑道:“今日得失,可能就是明日失得。”
齐景龙笑着点头道:“借你吉言。”
陈平安正色问道:“刘先生思虑这些身外事,是自己有感而生?”
齐景龙点头道:“我出身平平,只是市井殷实门户,不过从小就喜欢读杂书,上了山后,习惯难改,修行路上,十分寂寥,总得找点事情做做。而且身为修道之人,有一些长处,比如记性变得更好,还不愁买书钱,每次下山游历,归程路上,都会买一些典籍回去。”
陈平安问道:“刘先生对于人心善恶,可有定论?”
齐景龙笑了笑,“暂时还没有,想要搞清楚人心善恶一事,如果一开始就有了善恶界线,很容易自身就混淆不清,后边的学问,就很难中正平和了。”
陈平安感慨道:“对,夹杂了个人情感,就会有失偏颇。”
齐景龙说道:“随着学问越来越大,这一丝偏颇,就像源头小溪,兴许最后就会变成一条入海大渎。”
陈平安会心一笑,“刘先生又为我解了一惑。”
齐景龙也未多问什么。
陈平安站起身,望向水榭外的汹汹江河,滚滚东逝水,不舍昼夜。
这就是陈平安决定炼化初一的原因。
高承当然很强大,属于那种追求绝对自由的强者,
撇开高承的初衷不说,先不管是志向还是那野心,但是在有一件事情上,陈平安看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脉络。
陈平安在苍筠湖龙宫,曾经当过一回断人善恶的的高坐神祇。所以陈平安更确定一件事,再加上骸骨滩遇到的杨凝性,这位崇玄署云霄宫的年轻道人,以一粒芥子恶念化身的书生。
两者相加。
不断复盘棋局,陈平安愈发肯定一个结论,那就是高承,如今远远没有成为一座小酆都之主的心性,最少现在还没有。
陈平安当然自己更没有,但是陈平安大致看得到、猜得出那个高度该有的巍峨气象。
神人尸坐,没有感情。
如今高承还有个人喜恶,这位京观城城主心中还有怨气,还在执着于那个我。
哪怕这些都极小,可再小,小如芥子,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