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祠堂议事,一位悄然现身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手持一道圣旨。乌压压一片跪地接旨,期间余勉的一位大伯和一个堂弟,都是有官身的,被当场带走,至于被带去哪里,可能是诏狱,也可能是在刑部大牢那边先过一手,天晓得。
余勉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她只是记起那场心有余悸的对话,皇帝陛下亲口对她说的,如果只是刑部赵繇查到的那两个案子,他还能帮点忙,但是国师府内部竟然都有姓余的人有胆子勾结外人,试图蒙混过关,太后那边刚刚还问起了此事。最后神色温和的皇帝陛下问她,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所以那场祠堂议事开了一宿,可谓愁云惨淡,等她起身走出祠堂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皇后余勉知道从这一天起,与大骊边军关系极深的上柱国余氏就要在两三年之内,开始“有序”退出庙堂,被迫离开边军和官场了。二十年,需要再等二十年。大骊官场或明或暗的几条升官图之一,这条“官道”就此断了。但至少皇帝陛下,或者准确说是国师府那边,给了余氏一份体面。
作为余氏家主的老人,当时就站在余勉身边,老人有些感慨,宦海沉浮何等云诡波谲,沙哑开口道:“想起了一位老朋友,以前总喜欢跟崔国师对着干,后来他还算全身而退了,跟我说,走在那种涉及一国大势走向的有些道路,就像喝酒,他喝了半杯酒,知道是毒酒,落了个半死不活,就不喝了。但是也有些人,尝出了是毒酒,就干脆把剩下的都喝完。”
之后老人说了个比喻,让余勉哭笑不得。
“后者是不肯回头的,比年猪还难拉。”
最后老人看了眼她,笑道:“换桌子换杯酒喝,我是等不到那天了,你们还可以,还有机会。”
这些内幕,赵繇都是有数的,他看了眼陈平安。他果然说到做到了,一查到底,上不封顶。
而且赵繇现在手上还有一桩大案子要办。原来昔年陪都尚书柳清风的书童,如今已经是落魄山修士的柳蓑,私底下交给了陈平安一本册子,涉及当年宝瓶洲中部大渎开凿一事,都是柳清风这个当过大渎督造官……这个狠人的秘密记录,牵连到了数十个大小家族的两百多号王公贵族、官宦子弟,仅仅是与之关联的京城、陪都权臣和地方疆臣的三品官,就有二十多个,此刻大殿之上,就站着八个,他们可能知情,也可能全不知情。但是赵繇无比确定,国师崔瀺是一清二楚的,与不知为何选择故意长久瞒报的柳清风,也是心照不宣的。
在礼部侍郎这个位置上趴窝很多年的董湖,一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