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1 / 1)

殷牧悠忍不住笑出了声:“白禹,我在这儿。”

白禹:“……”

他又又又认错人了?

殷牧悠把他抱在怀里:“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让你一个人出去吗?”

“……为什么?”

“万一你被拐跑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白禹极为不屑,朝他吼了一声:“谁敢拐走白虎?”

殷牧悠哈哈哈的笑了好久:“容缇不是经常骗你说他是我,然后让你帮他做了好多事?”

白禹眼中『露』出震惊:“……我被骗了?”

殷牧悠:“……”完,看来是没发现。

殷牧悠耐心的教导:“听着,鲛人善诈,尤其是容缇这种一肚子坏水的,往后可得留个心眼!”

这句话所有人都同意,就连尧寒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容缇忽然有一种被针对的感觉,哭唧唧的朝殷牧悠道:“主人……你还教他们孤立我!”

鲛人容姿上佳,刻意的装着柔弱的姿态也觉得美如画。

旁人见了这一幕或许要上前去安慰,然而殷牧悠毫无同情心,甚至还想笑。

“看清楚了吗,他就是这样骗人的。”

白禹看了容缇一眼,始终分不清他的表情。

人脸和数种表情于他而言,可是极难的东西,甚至比修炼还难。

白禹缓缓的点了下头,硬着头皮说:“看清楚了。”

殷牧悠抱起了白禹,又对齐褚说:“该用晚膳了,别总在院子里跪着。”

齐褚却死死的低着头:“我想陪在郎主身边,倘若郎主不答应,我便一直这么跪着。”

殷牧悠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为人执拗,也不知变通。

这,不知又是哪里学会的恶习。

然而这一次殷牧悠的心比他更硬,他淡淡低头望向了他:“那你便跪着吧。”

殷牧悠朝屋子里走去:“走,吃饭去。”

容缇看了看齐褚,又看了看殷牧悠,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他大约知晓了殷牧悠要让齐褚离开的原因,在凶兽身边,定会厄运缠身,不得好死。他们这样的妖兽尚且抵挡不了,何况齐褚这样的凡人了。

“你别跪了。”

齐褚不理。

“真傻,最受不了你这样子了。”

容缇很快就走到了屋子里,几只妖兽是不会做饭的,殷牧悠雇了厨娘,只管一日三餐,做晚饭就走,也不在小院过夜。

他尽量减少着和旁人的联系,生怕自己又害了别人。

顾遥的事,已经给了他警觉。

菜『色』简单,两菜一汤是给殷牧悠和齐褚准备的,其他妖兽吃的无非都是生肉,只有白禹早已修到化神期,什么都不用吃。

屋子里烛火暗淡,尧寒啃着碗里的东西,忽然间又惦念起殷牧悠那边了。

“我也想吃。”

殷牧悠刚夹起一筷子肉,便被尧寒握住了手,筷子转了个弯就到了他的嘴里。

尧寒弯着腰,和他离得很近,整张脸都放大在眼前。

浓黑的眉看上去犹如山峰,眼眸仿若寒星,冰冷间带着三分不羁和霸气,看着俊美至极。至少……不说话的时候是这样。

殷牧悠的心跳有些加快,怔怔的看着尧寒。

哪知道他立马就说:“好烫。”

啧,猫舌。

这一说话,整张脸的霸气都毁了,如果尧寒真是他所知晓的那种结局,以后的喽啰们看到未来魔主竟然这么蠢萌,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吃不了还跟我抢?”

尧寒理直气壮,毫不脸红:“我就喜欢跟你吃一双筷子!”

殷牧悠刚刚才平息的心跳,如今又止不住的紊『乱』起来。他耳根都染上了薄薄的红,厉声喊了句:“吃饭。”

尧寒瞥到了他的耳根,这约莫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薄红『色』,尤其是在殷牧悠身上浮现时。

尧寒笑了起来,甜蜜的滋味无法抑制,在心里溢了出来。

真的好喜欢。

喜欢到心脏都快炸裂。

尧寒又一把从殷牧悠身后抱了过来,笑得灿烂:“你上辈子就是我的恩人了,我们的缘分看来是老天爷给的,你理应是我的。”

殷牧悠咬着筷子:“什么老天爷给的,我给的。”

只否认这一点,却没否认后面的话。

尧寒不如容缇机灵,没听明白,反正就是赖在殷牧悠身上不离开。

容缇都忍不住瞥开了眼,继续啃着自己的吃食。

辣眼睛。

尧寒出生才五十年,现在还小。如果他以后长到几百岁,知晓了人情世故,明白了殷牧悠对他有多好,还不乐上天了?

容缇在心里默默吐槽,可转眼间脸上的表情便凝滞。

他忘了,他们没有几百年。

或许,连几年都没有。

饭早早的吃完,以前洗碗的事情都是交给齐褚的,现在他跪在外面,只好容缇来做了。

毕竟他在家里地位低,一只白虎大佬,一只凶兽大佬,全都惹不起、惹不起。

外面夜已经渐渐深了,殷牧悠沐浴过后,便懒懒的躺在了美人榻上昏昏欲睡。

明明下午才睡了那么久,此时却困倦至此,他强打起精神,快要抵抗不住睡意时,还是容缇叫醒了他:“主人,褚还跪在外面呢。”

殷牧悠醒来,才发现手上的书已经落到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唇『色』苍白:“你想为他求情?”

“呸,他是个傻子,我才不想给他求情。”容缇语气也沉闷了下来,“再说了,我知晓主人的意思,不会多言的。”

“那你来做什么?”

“献计。”

殷牧悠来了点儿兴趣,托腮望向了他。

烛火跳动在他脸上,呈现着温暖的暖『色』调,他鸦羽似的长睫薄如蝉翼,眉目艳丽,神态却清冷淡雅,那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得极好。

容缇本是要来献计的,却一时看愣了眼。

想起自己在温宅时一眼相中了殷牧悠,他此时都觉得自己的眼光极好。

奈何,他身侧有白禹和尧寒护着,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啰。

容缇颇为可惜的叹着气,朝殷牧悠说道:“褚不肯离开,无非是觉得主人身侧无人照顾,再加上主人这段时间一直病着,他更加担心罢了。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

“说说看。”

“强行命令,只会造成如今的结果,褚和主人都僵持着。但若把主人的病情夸大再告诉褚,表明这是主人最后的命令,他或许会遵照。”

殷牧悠想了许久,觉得的确是自己的做法太强硬了些。

殷牧悠扶额:“我近来些许是有些急躁了。”

一方面,是害怕齐褚也出事。

而另一方面,则是怕他没那么时间护着齐褚了。

容缇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跟在殷牧悠身边的几人之中,也唯独他心思剔透些了。

“那主人是同意了?”

“便按你说的来。”殷牧悠沉思片刻,“唤褚进来吧。”

容缇脸上『露』出笑容,很快便走到屋外将他叫了过来。

屋内熏香袅袅,一阵咳嗽声从里面传出。

齐褚撩开了珠帘,径直的走到了里面,他见到殷牧悠在烧一张手帕,齐褚敏锐的见到上面一团血『色』的殷红。

他睁大了眼,立马朝殷牧悠望去:“郎主!”

“来了?坐吧。”

齐褚却并未听他的话,而是急切的问:“怎会这样?”

殷牧悠垂下眸:“尧寒和白禹不知上那儿去玩了,得乘着他们回来之前,把这些烧掉。”

齐褚眼眶微热,喉头也哽咽起来。

“郎主如此,我更不可离开啊!”

“褚,我想让你离开,就当做是我死前的请求,可好?”

齐褚心都被揪了起来,像是千万只虫子啃咬,痛得身体紧绷,青筋凸起。

他的内心陷入了纠结,无法拒绝殷牧悠的请求,却也无法遵照他的话而离开。

“郎主为何如此急切的想让我走?”齐褚红了眼眶。

殷牧悠紧紧捏住手,背过了身子:“齐岚是为你而死的,叫我每日看着你,总会想起……”

齐褚朝后退了几步,身体摇晃了起来。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嘴里念叨着:“……原来是这样。”

长久的沉默,于两人之间蔓延。

齐褚眼眶微红,声音哽咽的问:“的确是我不对,竟不想我在郎主面前,竟总是让郎主勾起伤心事。”

殷牧悠强忍着没有反驳,只是背对他的时候,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齐褚已然明白,不再对殷牧悠的命令有所抗拒。

他朝殷牧悠跪下,一如那个雨天,朝殷牧悠的三个叩头。

“郎主……请多珍重。”

殷牧悠什么话也没说,只发出了一个轻微的鼻音:“嗯。”

一晚上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他为齐褚送行的那一日,正是百日红开得极好的时候。

漫山遍野的长着,地上也落满了一片绯红,仿佛一团火焰。

殷牧悠披着长长的外衣,看见齐褚微红的眼眶,不由『露』出一个笑容:“你是去建功立业,撑起齐家的,擦擦眼泪吧。”

齐褚胡『乱』的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郎主,我走了。”

“嗯。”

“……那『药』一定得吃,还有,别总是睡着,忘记吃饭。”

“嗯。”

齐褚说了许多,但不管他说什么,殷牧悠都微笑的听着。

直到他终于转身离开,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野外的百日红也抖动了起来,满地花瓣散落。

殷牧悠叫了他一声:“褚。”

齐褚的脚步一顿,回眸望来,却见殷牧悠嘴角缀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眼底尽是温柔,仿佛那腻人的烟丝,弄得无法化开。

“若我死了,会托人写给你家书。我若未写,便是我在何处活得好好的。”

齐褚紧抿着唇,鼻尖酸涩:“好。”

他头也不回,径直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再后来,齐褚成了大禹国战神,一直都未接到殷牧悠的家书。

他对殷牧悠的话坚信不疑,确定他是真的活得好好的。

直到齐褚老死,才从某处得来那封等了一辈子的家书。

“我没比你早死多少。”

他笑了起来,终于闭上了双眼。

而当年的那一幕,始终藏于心中,多年未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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