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书屋里，两个想要破镜的人
有些时候简生觉得自己也属于一个二货，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脱线。毕竟多年身处非洲那种战乱纷飞的地方，就算他是一个无畏的志愿者，也不会希望整天因为那种沉重氛围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在自己的肩头。
何况他跟那些在医疗队里真正无私奉献的人们相比较，他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或许有时候脑子会突然发发烧给他们劫来一车药物，但这终究不可能让他真的把自己的精神情操上升到“家国”或者是“人类”那个层面。
子车景焕那样一个不太靠谱的养父的耳濡目染，外加上医疗队里的医生护士们所刻意营造的“没事儿找点乐子”的氛围，简生自然也学会了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虽然这种俗称为“扯淡”的聊天方式在平时并没有什么营养，不过某些时候还是能给自己缓解缓解压力的。
当然……扯淡这种事儿一旦上升到了王小波那种层次……简生同样会打心里生出一股怒气，几乎恶向胆边生，把那个简直可以称之为“怪力乱神”的二货王小波给乱刀砍死，并在大半夜拿着铲子把他的尸首埋在公园湖畔边，顺便挂一块牌子写上“王小波，生得脱线，死得时候倒是安详”。
不过话说，昨晚王小波到底为什么出现在地铁隧道里自己好像又忘记问了？或许是因为看见那个二货穿着一身可笑的哆啦a梦睡意张着嘴睡得像个二傻子，于是就没忍心吵醒他吧？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没有警惕心了？
简生挑了挑眉，知道在这会儿走神对胡楼实在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于是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对了，听你刚刚说的有可能，难道说你见过这样的人？”
胡楼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看过这本笔记，如果说我周围真有这样朝闻道而夕不惑的人，我也就不用在这里坐而论道了。”顿了顿，他继续道，“不过我倒是真听长辈们说过。”
胡楼伸手抚上简生面前那本陈旧的笔记，因为怕损坏了这本珍贵笔记所以动作显得小心翼翼，望着笔记里那用细毛笔勾勒的字句，他轻声道：“长卿，应该说是俞长卿先生才对。你应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其实我也不了解。不过我姥爷倒是对他的事迹有些印象。这本笔记里说的一夜入障目，确实发生过，不是假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姥爷不肯说。”胡楼苦笑了一声，“但至少我姥爷不会是那种说假话的人，不应该会为了这样一件事要对我撒谎。”
“说到底，还是一桩无头公案啊。”简生感慨道，如果单凭直觉而言，他宁愿相信这本笔记里说的是真的，只因为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完全依靠胡诌就把一些修行之中遇上的问题说得那样透彻，“不过这样的人，总还是让人觉得向往。”
胡楼笑了笑，又显出几分挫败来，“当然，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天下甚至都没有几人，我虽然整日被家里的长辈夸赞天资，但其实我也知道，我的资质不过是中上，平稳上进倒是有余，要有所建树却是困难。相比较俞长卿先生，实在是黯然失色了。”
简生笑了笑，从他手上接过笔记，继续翻到自己刚才的那一页：“其实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虽然说我比你强一些，现在是障目中境，可要跳过一个障目上境直入不惑，就好像让我什么也不学直接去考一个博士学位一样困难。不过有些东西，旁触及通，难保我不会从这本笔记看出什么东西来。”
“也是。”胡楼想到自己当初也正是抱着这种想法看的这本笔记，虽然他至始至终还是没法明白俞长卿到底是怎样做到直接跳过障目中境和上境进入不惑的，但俞长卿在里面写的一些思想，对他修行还是产生了一些帮助。
简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胡楼，道：“你是不是就快破境了？”
胡楼眼睛一亮，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算是，直觉？”其实他也不是瞎猜，在非洲，子车景焕教过他一些本领，能靠耳力听说一个人身体的气血运行就是其中一种，虽然说以他的能力做不到很精准，但因为他跟胡楼之间的距离很近，外加上两人境界相近，所以他能从这种气血运行的声音之中做出一些判断。当然，这种能力，他不可能轻易地跟别人摊牌，“否则你干嘛一晚上不睡觉在这里熬夜看书？”
胡楼愣了愣，苦笑起来，他还真没有想到简生竟然是因为他的这种举动猜到了他破镜在即：“我确实感觉自己就快要突破了，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是没能抓住那个契机，所以这些天我想多看两本书，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
“跟我说说呗？”简生眼神里露出几分期盼，“大概是什么感觉？是感觉无路可走了，还是说看不清路了？”
胡楼呆呆地看着简生，心想你明明是个障目中境的修行者，现在来问我这个障目初境的修行者即将破镜是什么感觉是什么道理？但看向那本简生紧紧握着那本笔记，知道简生虽然嘴上说不会指望于直接突破障目境界，但实际上他心中还是报了几分向往的。
只是，胡楼总觉得简生这种向往并不是来自于在修行道路上的追求，而是一种因为时间不充足的紧迫感。
为什么有这种紧迫感？他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样急迫？
龙城。夜莺酒吧。
晚间的夕阳逐渐落入了大山的怀抱，但城市的夜生活在一片霓虹灯闪耀之中刚刚开始。舞台上，dj穿着一件黑色的宽大t恤，一条嘻哈裤，手上转动着碟片，控制着音乐在夜空之中炸出一波新的音乐狂潮。
周沛儿坐在吧台，看着那些在舞池之中疯狂扭动的人们，一时间觉得索然无味，只能是一个人孤单地喝着鸡尾酒，望着吧台小哥手上那舞动的调酒壶怔怔出神。
“沛儿！”严瞳这会儿刚刚从舞池里跑出来，穿着一身标准夜场性感裙装的她双颊红润，剧烈运动让她的额头微微出汗，她坐在周沛儿身边，对着吧台小哥抛了个妩媚的眼神，道：“龙舌兰。”
周沛儿瞥了一眼严瞳脸上那夸张的妆容，道：“龙舌兰？瞳瞳，你今天晚上好像格外兴奋。”
“这算什么。”严瞳肆无忌惮地大笑，从周沛儿手上接过包包的她开始对着小镜子补妆，“沛儿，不是我说你，是你的生活太单调了，每天就是学校家里两点一线，晚上不是呆在图书馆就是学术研究会，每天这么生活多没意思。”
“你这种有意思我还真没办法苟同。”周沛儿喝了一口鸡尾酒，只觉得音乐太过喧闹，让她有些不太舒服，“每天跟这群人浪费时间，换来一个学业挂科的结果，值得吗？”
“又是学习。”严瞳苦着脸，每次周沛儿一用挂科来训她，她那颗活跃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就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今天都出来玩儿了，就好好享受嘛，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严瞳的脑子奋力地运转，总算想到一个话题，眼睛闪得就好像两颗星星：“所以呢，平时你周大小姐从来不肯跟我来酒吧的，今天又为什么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