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君子不器
早饭饭桌上，被打得满头包并且一边眼睛还又青又紫的王小波仍然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对着餐盘里的豆浆油条大快朵颐，只是简生却没有这么大条的神经，敏锐如他，早就已经感觉到了餐桌上，那股子浓浓的尴尬其中暗藏着的火药味。
周沛儿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小笼包，表情平静，眼神清澈得就好像是一条小溪。但简生就算再痴呆，也不会傻到以为周沛儿此时平静的表情之下，不会藏着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上一次他不小心看见她在洗澡，她就已经把自己恨到了骨子里。
而这次，自己更是恬不知耻的爬上了人家的床……人家以后到底会怎么看待自己？
妈的，我好像真的洗不清变态这个标签了……简生仿佛机械一般地把整根油条往嘴里塞，长长的油条几乎被塞到嗓子眼，噎得他脸色发青，赶忙地喝口豆浆，眉头才松开些许。
喝着豆浆的时候，简生感觉到一道目光在自己低着的额头上打量，他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周沛儿那十分复杂的目光。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开口就想道歉。
“我吃饱了。”周沛儿却反应得比他更快，放下早点，她站起身来，“我先去学校了。”
“吃这么点？”周公沛不明就里，只是觉得今早的周沛儿有些反常，但他向来不是个擅长揣摩女孩心思的人，自然也就察觉不到她刚才那一道复杂目光和她现在眼底里存留的几分羞恼和几分委屈。
也许是刚才房间里的老鼠让她觉得恶心所以食欲不振？
周公沛只能是按照他医生的那一套推测。
简生叹了口气，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要跟周沛儿正常相处越发困难起来。
但与他想象中的相反，走出大门的周沛儿却并没有显得恼怒，眼神中带着许多复杂情感，有一些羞恼，有一些愤怒，但却也有一些困惑和不解。
“周沛儿，你昨晚想什么呢……”周沛儿低低地对自己道。
简生只从王小波口中得到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回答。但他不知道的是，昨晚当他闯进周沛儿房间，嘴里含糊着说着梦话，一边大笑一边又哭泣，吵得整个房间都不得安生的时候，睡眠向来很浅的周沛儿自然不可能再继续睡着。
但当她醒过来，看着地上翻滚着，一会儿含糊着“爸爸妈妈”，一会儿又咕哝着“想谈恋爱”的简生，一时间第一反应不是想要把他赶出门，而是莫名地在心中产生了一些怜惜。
她听周公沛说过，简生的父母双亡。
她也曾经失去过母亲，看着简生哭泣着寻求父母的怀抱，她不知道怎地，就照顾了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甚至差点把呕吐物吐在她床上，并且曾经还看过她洗澡的男人。
这样忙碌的过程一直持续到凌晨，简生总算昏昏沉沉睡去，她也觉得困倦，看着简生那祥和如孩童的脸庞，她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爬上床，暗自对自己安慰了一句“就睡一小会儿，等会儿就把他拖回房间去。”
当然，睡眠这种事情，总是很难控制的，有时候睡着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是吗。我知道了。”结束一天的课程，挂掉电话，简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鼠标那头在他找到的程度手机里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虽然简生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所以，接下来只能从胡兴国入手了吗？
但胡兴国既然身为龙城房地产商顶尖几个人之一，自然拥有着常人拥有不了的资源。程度一个退休的国家干部就已经是突破了障目，进入不惑了的修行者，胡兴国应该也不会更弱吧？而且，既然他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身边不可能其他人。
应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呢？
想了想，他发了一条短信，让鼠标帮忙帮他从走私渠道购买一套“特殊用具”，然后缓缓地向着校外走去。
一到这种时候，他就开始无所事事。虽然这份在大学内做代课教授的工作确实很轻松，收入也不错，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他面临无数空闲时间，却又因为一些限制而不能对自己的复仇对象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就开始进入一种空虚和怀疑人生的状态。
“先去吃东西？”简生自言自语着，打了个电话，让小葫芦搭车出门。虽然薪水还没到，但他手上有从周公沛那借来的一万块钱，也算是可以小小地满足一下小葫芦的嘴馋。而且，也正好可以带着小葫芦出去走走，免得她整天宅在家里看动画片把眼睛看坏，而且最麻烦的是……万一她被王小波那个二货传染了怎办？
大学城外，连绵的美食小吃几乎把整条街区铺排得满满当当，几乎一到饭点，整条街就被无数年轻学子们塞得水泄不通。食用油在锅里滋滋作响，食物那仿佛带着温度的香味飘过每一个人的鼻尖。
简生面带微笑，在这条街上缓缓地走着，并不着急找到一家店进去点菜，而是想着等到小葫芦来了之后让她来做决定，所以负手于后，带着一种观光的态势，感受着这条拥挤街区中的人情味。
不过出奇的，他在这条开满了美食小吃的街道上，却看见了一间显得十分萧索，无人问津的店铺。
在这样的闹市之中，有这样一间店铺自然显得分外奇怪。但更奇怪的是，这间店铺的名称：器不子君。
简生却是心中一动，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的装修并不现代，反而是古色古香，珠帘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却已经能从哪些摆放着古董的架子和那房梁上精雕细琢着的龙凤感觉出这间店铺的不凡。而透过珠帘，那张朱红色的柜台旁，正有一位穿着一身唐装，戴着眼镜同时正在用刻刀缓缓地在玉石上刻字的老人。
对于简生开门而入，他甚至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只是用苍老的声音低低地道：“自己看看，有中意的，就来告诉我。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钱。”
简生微微一笑，没想到子车景焕以前给他说过仿佛小说里的场景竟然是真的。他往前走了一句，道：“君子不器，专门贩卖修行者用品的店铺竟然开在这样闹市之中，难道真的不会有人好奇吗？”
老人透过眼睛，低着头抬眼看了一眼简生，又继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既然是君子，难道会在乎是在闹市还是在山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