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个人
尽管如此，这一手小手段仍然是技惊全场。说到底，在座的人虽然都是主修或者选修中医的医科学生，可是他们平日里接触的穴位，就算在大力按压的情况下可以产生一些麻木感觉，却绝不可能像是简生这样凭空让一个人全身麻木僵直倒地。
几秒后，好奇终于压过了震惊的情绪，全场学生顿时沸腾如一锅滚开的热水。虽然有那么一些人仍然对于简生的“小手段”持有怀疑的态度，甚至怀疑那位僵直倒地的同学不过是个托儿，可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相信，毕竟，在这样严谨的医学院校，总不至于会请来一个江湖骗子。
而那几位同样讨论过武侠小说中“点穴”手法的学生更是迫不及待地大喊道：“老师！我也要试试看！”
简生拍了拍面前刚刚从麻木中恢复的学生，迎着他炽热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回你的座位去吧。还有，谢谢你的帮忙。”
面向众人，简生拉高了声音，控制在刚好可以压制住全场学生音量上：“停一停……停一停……”
一片喧闹之中，周沛儿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这位站在讲台上，显得过分年轻的“代课老师”。之所以对简生的能力没有丝毫怀疑，是因为周公沛无数次跟她提到过这个“非洲医疗队里的华佗”，就算相隔千里万里，可她相信周公沛的判断不会凭空而来。
今天第一次上课，她本以为简生跟其他老师上课不会有多少不同，但此刻，简生却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展现出了他的某种能力。
这种能力，看似很简单，但以她在医学上的嗅觉来看，她知道要做到这种事情，绝对不仅仅只是“小手段”。
想到这里，她也生出了几分想要就深入了解的想法，这种想法来源于好奇心，也来源于她在医学上的求知欲——但不管怎么说，这仅仅只是针对于简生身上的技术，而不是简生这个人。
“沛儿沛儿！”严瞳兴奋之中，拉扯着她的手臂，在她耳畔大声道，“你看见没有，好像是真的诶。”
周沛儿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情绪波动几乎写在脸上的闺蜜，无奈地道：“我有眼睛。”
严瞳被周沛儿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哈哈哈地打岔过去，不过看着周沛儿过于平静的样子，她凑近了说道：“你怎么好像不惊讶？”
“你已经把我的惊讶都表达完了谢谢。”周沛儿推开严瞳那过分靠近的脸，道，“好了，听课。”
喧闹中的学生们终于在他的声音与手势之中平静下来。简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道：“好了。演示也演示了，当然我知道很多同学也想上来亲身体验一下。不过考虑到时间，我就不一个一个的示范了。”
学生们顿时有些气馁，那几位嘲讽简生找“托儿”的人声音更大了一些。
但简生下一句话却是让学生们再度兴奋起来：“不过我自己不打算再来，不代表你们不能自己来。虽然我不能保证，你们按照我的做法能做到我这种程度，但想来还是能产生一些效果。”
虚掩着的教室门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微微地扶着们，看见里面的喧闹，不由得笑了笑。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学者，一身定制的西装革履，听见里面再度一声轰响，他皱了皱眉，低声道：“太不像话了些。课堂不像是课堂，倒像是娱乐会场。”
老人脸上的皱纹仿佛刀劈斧就，无数年的岁月让他的皮肤有了几分萎缩，但此刻，这些皱纹在他的笑容中似乎都平坦了些许，对于中年学者的说法，他倒是不以为意：“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年轻人嘛，有些朝气，不必跟我们这些人一样死气沉沉。对了，这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简……简……”老人皱着眉回忆着那个不过两个字的名字，“简……生？是叫简生对吧？他真是小周介绍来的？”
中年学者手上捧着一只文件袋，里面正是周公沛和简生在今天早上与学校签订的合同。手指摩擦着粗糙外壳的同时，想到周公沛在今天早上一反常态地举荐，点点头，道：“是公沛推荐的人没错，不过这个年轻人，要资历没资历，除了非洲医疗救援队里那个姓褚的教授开的证明之外，就连一张完整的学历都拿不出来。如果不是看在公沛的面子上，我根本不可能让他担任代课老师。”
这时候，教室里传来一阵惊呼，似乎是一位学生在简生的教导下，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窍门，把另外一位同学点得满身麻木。
老人微笑，仍然看着教室内一片乱糟糟景象，道：“都是我是快入土的老头子了，怎么你比我还古板？”
“我……”
老人摆摆手，示意中年学者先别说话，而后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既然都是教育，那何必拘泥于形式？像大多数老师那样，一人站在讲台上讲课，翻着书从第一页开始讲，一节课四十几分钟，说得所有学生昏昏欲睡，玩手机的玩手机，听音乐的听音乐，下课铃一响，老师走人，学生解脱，那算什么？算教育吗？如果教育只是要学生们在课堂上安静坐个四十几分钟，那我不如把这间学校拆了盖个大网吧，我相信这些年轻人，甚至能在里面从早坐到晚。”
老人很老了，所以说完这样长长的一段话，胸腔有些提不上气，于是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文若，你就是太拘泥于形式了。你和公沛都是我的学生，可你知道，为什么如今公沛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你却始终只能看着人家的背影吗？”笑了笑，老人手中的拐杖轻轻在地上敲击，“你做事太有刻板，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宁可不做，也要规避风险。可公沛不一样，他有活力，他敢于去做一些别人不敢想的事情。就好像他请回来的这个年轻人，我觉得很有意思。这么些年，你有几次见过这么有活力的课堂？”
“老师……”中年学者微微低头，对于老人的话语，显然他的心中也有所触动，“我知道了……”
不过很快，中年学者就是一愣，因为此时此刻，老人正伸出一只握拳的手，食指平伸，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地一戳。
中年学者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能问道：“老师……你这是……”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道：“我只是试试看。那个年轻人说的‘点穴’，很有意思。不过我毕竟老了，没年轻人那么大的力气，所以估计是使不成的。”
中年学者苦笑，他知道自己这位年过九十的老师虽然看着老成，实际上却有一颗孩子般玩闹的心，当此之时，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恭敬地道：“还是有些作用的。毕竟以老师您的经验，手法上和切入点上都没有太大问题。唯一缺的只是力量罢了。”
“马屁精。”老人轻哼了一声，但显然对于中年学者的这个马屁很受用，转身离去的同时，他轻声道，“有时间的话，找人帮我把这个年轻人的课程给录下来，我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说的东西，有那么点熟人的影子……”
看着老人从楼道中消失的身影，中年学者孑然独立，一时间有些发愣。他不明白老人到底是从简生身上看见了哪位熟人的影子，可以老人的高龄和他的资历，显然老人在意的人，觉不会是个简单的熟人那么普通。
“难道是……那位？”似乎是想到一个少被提及名字，中年学者浑身一震，原本平和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如果真的是那位的学生，那这意味着什么？当年那个人一声不吭地离开大华，变成大华现代医学界的一个虚无缥缈的传奇，很多人都觉那个人的存在与消失，就像是一颗启明星坠落而失去光芒。
老师每每提及，也多是叹息。不过这其中，更多的是一些友人之间的关怀与担忧。
看了看里面仍然喧闹的教室，中年人的眼睛扫过那个正在微笑着教导学生们“玩闹”的年轻人，皱了皱眉，终于还是转身离去。对于这种课堂纪律，他实在不太满意。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尽量整顿一下，否则这些学生个个都变得无法无天又该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