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江弃会借机开始询问她关于案件的事,但是出人意料车里非常安静。
江弃似乎并不打算问她什么。
车内很安静,微微能听见他开车的动静,这让她慢慢的不再那么紧张。
终于在即将到达的时候,江弃问她:“既然录取了那为什么不去上学?”
“我想去……”
可是……
梁婉梨有自己的苦衷,一年前她考上大学,她幻想过无数次走进校门的场景,可是这些她也只能想想。
“现在有助学贷款还有助学金,政府对大学生有很多优惠,学费和生活费已经不是问题了。”
江弃在看到录取通知书封面的时候就认出来那是一所重点大学,能考上已经是非常天大的喜事。
他赞叹于她的努力。
梁婉梨的资料只有高中毕业的信息,这就说明她没有入学。
在很多人眼里似乎并不相信那样家庭的她会是一名大学生,但那份录取通知书是她荣耀的象征。
梁婉梨看着窗外沉默下来。
世界上有无数的事情就有无数的意外。
江弃:“你考的是什么专业?”
车内安静的只有他们浅浅交谈的声音。
他们聊起的都是些跟案子无关的事。
梁婉梨转头看向他,他的笑总是很温和,淡淡的,如清风一样,这会同样的让她莫名笑起来。
很快车子停下,已经到了。
梁婉梨打开车门下车,转身对他说:“谢谢!”
她看向车里的江弃,江弃也看着她,他把车停在路边的路灯下,特别亮。
他坐在车里略显昏暗的灯光让他的五官有些不清,但无声的眼神也有隐约的力量,而她站在路边灯光下,橘黄的灯光在她脸上让她显得很温柔婉约。
“有事就打电话给我,不管是什么事。”
“好的,谢谢!”她的语气始终带着一些疏离感。
“小心回家,我先走了。”
她点了点头,不过江弃没有启动车子而是看着她离开了之后,她走进楼道了才听到他驾车离开的声音。
看着他温和的双眼时,她总有一种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的冲动。
这个男人让她有紧张又安心的感觉,让她想要求助。
她开门回到家,家里灯开着,还没有把门关上哥哥就大步走了过来,“他们问你什么了?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急得她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梁龙的长相与她有几分相似,不过眉毛更粗,肤色更黝黑,脸上还有痘印和疤痕,一说话嘴里就是烟味,一半的牙齿都是烟渍的暗黄。
难得的看到他在家,他却是坐立不安浑身紧绷着像个刺猬一样。
梁婉梨问他,“你是不是偷了他们的望远镜和相机?”
梁龙安静下来,嘴巴抿成一条线。
果然是他偷的。
“没有,你别听他们瞎说,不是我,我只是分了一点钱不是我去偷的,你今晚听到了什么?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后面去了派出所,他们没机会问我些什么,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听到她没有被怎么样梁龙松了口气,“你别管!”虽然嘴巴上这样说着,但他慌张不自在坐回沙发上的样子还是让梁婉梨心里不安。
“那些人的样子不像好人啊!”
她说完,梁龙更紧张了,双腿并拢手放在腿上,很紧张也很慌张,这时门被打开了,他竟然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满脸惊恐。
进来的是妈妈,她拿着手电筒,下午就出去了,出去各棋牌室里去找爸爸,结果一直都找不到人只能自己一个人回来。
看到是妈妈,梁龙被吓得差点哭了出来。
“知道回来了?几天了你几天没吃药了?没有药不知道回来啊?正好你回家了,明天跟我去医院复查。”
“我不去。”
“说屁话,你想死是不是?”
“我说了我不去,去了有什么用?那么多年了不还是这样?”
“臭小子,说的是什么话,不去你会死的,你要我的命是不是啊?呜呜呜……”
梁龙病了那么多年经历几次大手术无数小手术早就心疲力竭,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懂事开始所有的回忆都是住院、手术、吃药、治疗,可是情况依然如此,他累了。
更累的是妈妈还有梁婉梨,几乎这个家庭所有的钱前一秒还在手里,下一秒就在医院里。
妈妈抱着梁龙哭的喘不过气,梁龙脸上坚韧无表情,眼神里透着颤抖和无措,那么多年他也害怕无助,可是慢慢的他发现这些他都改变不了,没有办法,所以他只能麻痹自己不去想。
梁婉梨无声的站在一边,哥哥的疲惫,妈妈的无助,还有她的未知,这些一直一直都从未从他们一家人身上消失过。
说到底都是一个字“钱”。
哥哥勉强念完初中,从梁婉梨有记忆开始就看到爸妈每天都在为了钱烦恼争吵,爸爸好赌,以前总是把给哥哥治疗的钱拿去赌桌上妄想赢回那天价的手术费。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有几次跟着妈妈大晚上一间一间秘密赌坊里去找爸爸了。
虽然爸妈都精力从没有放在她身上过,但好在她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她的学习成绩很好,一有空就会去打工,大部分钱都给妈妈去交给医院。
她不是不知道爸妈这么些年一直都靠坑蒙拐骗赚钱,而是她真的知道钱的重要性和没有钱的无助。
除了坑蒙拐骗或许真的已经没有了可以坚持那高额医药费的办法了,天价手术和每个月都要吃的续命药,钱真的是万能的。
她亲眼见过妈妈因为偷一件衣服被人抓住扇了20个耳光,也见过爸爸去骗别人买他的伪劣产品最后被人抓住打了一顿。
为了钱他们都牺牲了自己的所有,尊严、自由、善良,这些曾经他们也有,只是为了这生活活着,他们都不能有了。
爸爸一晚上都没回来,第二天一早妈妈和哥哥都没有起床,梁婉梨就背着包出门了。
包里依然装着她的录取通知书。
这份录取通知书没有人知道,除了江弃之外的两个人。